这才多高啊,两尺不足一尺有余,就怕成这样了,像话嘛!
可是......
一低头,就看到她把脑袋埋在自己的颈边,整个人微微发抖的模样,百里臻的心,也不由得软了下了。
他有些认命地轻叹了口气,而后再一抬头,却是对着左右两边僵在原地的春杏和秋桃看了一眼。
那轻飘飘的眼神里是无形的威压,二人腿肚子一抖,便立马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像风一般闪了出去。
待到跑到院子里,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她们俩才觉得自己是活了过来。
此时的屋外,虽然被皑皑白雪笼罩,对她们而言再不如方才那般冷冽,至少,比屋子里要暖和些。
两人彼此看着对方,用眼神,交流着劫后余生的心得。
「你说,咱们姑娘她......不会有事吧?」
「应该......吧。感觉殿下对姑娘她一直都挺......宽容的。」
「也是,就咱们这两天见的事情,若是搁在别人身上,就真的是该千刀万剐了。可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是啊,我也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的样子......啊!」
秋桃的眼神,突然犀利了起来。
「怎么,你想到了什么?」
春杏见她这般模样,不由得有些急切地问道。
「虽然咱们知道姑娘是女子,没什么奇怪的。可别人不知道啊,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那样,实在太奇怪了,除非殿下他......」
「你该不是说......」
细思恐极的两个人,在晨风中,抖掉了一身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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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可真亮啊。
天可真冷啊。
感觉这么耀眼的阳光,就好像假的一样。
对于常年生活在四季分明的地方的人,来北境这样的地方,确实一时半刻是难以适应的。想想看,一年里365天一抬头看到的,除了连绵不断的雪山,就是连绵不断的雪山,连个绿影儿都难见得。哪怕是一年之中最暖和的夏天,也不过是温度稍微高点,至于后面背靠着的长阳雪山,更是终年不化得犹如一个静态背景jpg一样立在那里,看多了,有什么趣味啊。
阿绫一面感叹着,一面本能地缩了缩脖子,她还想抬手挡一挡这过分的光亮,可是在抽不出手来。
她屁股底下的马,双手控制起来就颇有难度,更别说试图单手“秀技术”了。别等会儿技术没秀成,她先摔个马趴,那就要笑死人了。
这在场的人里,除了她以外,哪个是不会骑马的。
当然,也不能说阿绫是完全不会骑马。如果硬要以“会”和“不会”来评判她对骑术的掌握的话,她其实是会的。
在现代时,她有玩票性质地学过骑马,本意也不过是想对自己研究的古代文物和其背后的社会风俗有更深刻的认识。她总是这样,对于自己要学习的东西,要达成的目的,总会从各个方面、各种角度予以接近、突破。
却从没想过真有用上的一天。
来到这里之后,阿绫自然也突击练习过一段时间,但毕竟是个依赖便捷的现代化交通的现代人,若让她一下子习惯以马为出行的代步工具的话,她实在是做不到,也根本不可能和打小驭马的古代人做得一样好。
《周礼》有云,君子六艺,五礼、六乐、五射、五御、六书、九数。别的不说,单“五御”她就一样也做不好,毕竟她连马都骑不好,何谈去驾车,更别说做到什么“鸣和鸾、逐水曲、过君表、舞交衢、逐禽左”了。
哎,当君子,真难。
幸好她压根不是什么君子,她是女子,也是小人。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阿绫压根不想难为自己骑马,她从来不是逞能的人。只不过,今天要随百里臻去北境军营里巡营,自然不能坐马车去,否则实在太不像样了。
不光是她,那位体弱娇花一般的神仙,今天也是骑着他的白龙马,高贵而优雅地走在前头呢。得亏是他的步子不紧不慢的,身后这一票跟着他的将军部下侍卫们才将步速压了又压,不敢超到他前头去。不然,若按着平日里的正常步速,阿绫估摸着自己早就魂飞天外了。
嘛,娇花座下的白龙马是不是真的白龙幻化而成的,阿绫可不知道。但她却知道,这马啊,是真的白,跟它的主子一样,通体发白,细软油亮的毛在耀眼的阳光下闪着银光,别提有多好看了。
也不知百里臻这“定制坐骑”是哪儿寻来的,真是漂亮极了,不愧是腐败的封建统治者,就是马也比别人高不知几等。如若她也有这么个高颜值的坐骑,阿绫想,她也会认真学习骑术的。
......大概吧。
老实说她对运动并不算多喜欢。
当然,比起这马,马的主人才是让她心下该首要考虑的。
一想起早上的事情,阿绫就脑壳疼。
如今冷静下来,她真想给自己俩大耳刮子,好死不死当时起什么“歹念”,居然敢跟个树袋熊一样抱着百里臻不撒手,就算是恐高也不能这样吧,抱谁不好啊,偏生抱了这尊神仙。如果现在再给她一次选择机会的话,阿绫一定会......
一定会和之前一样死死抱着百里臻不放!
没办法,人家真的恐高嘛!
别管有多高,她脚一离地就心慌,尤其不能在这种时候低头看下面,不然立马降智。
“松开!”
男人拒绝地果断。
“不要,高,怕!”
阿绫则拼死抵抗。
也不知道百里臻是被她的恐惧给感染了,还是因为她的“四字真言”突发善心,倒是再没有让她松手的意思,只悠悠地轻轻叹了口气。
因为她“胆大包天”地把自己的脑袋搁在百里臻的颈窝里,所以,这声叹息就像是贴着她的耳边发出的似的。
明明很轻很浅,却在这一瞬,于阿绫的耳边无限放大,以至于她连左右两旁的两个丫鬟夺门而出那么大的动静都没发现。
没发现除了百里臻之外,自己已是孤身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