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兵看着二人的背影,而后随意地掂了掂手上的俩铜板。
果然,还是和聪明人讲话,最省事儿。
哎呀,今夜的暖胃酒有找落了。
这边,赶在城门下钥之前快步进城的恩爱夫妻二人组,却已是争吵了起来。
“您慢点儿,我走不了那么快。”哀嚎。
“你若是不走快点,哪像是爹快要死了的?”质问。
“谁说我爹要死了,他那是病了,离死通远着呢。倒是我,要再这么走下去,指不定先他一步,到阎王爷面前报道了呢。”自嘲。
“要报道也是你爹先去报道,你爹都去报道三年了,你永远都比不过他。”纠正。
少女:......
她居然也有说不过这连话都不想说的仙人的一天,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对,您说得对,您说得都对。但......不管爹死不死病不病的,咱能不像被一百条疯狗追一样走嘛?大晚上的,太容易暴露了。”无语。
“是......吗?”某人的步子,虽然还不停,但终于慢了下来。
“是......啊!”被他像死狗一样拖拽的少女,终于可以喘口气了,只恨不能干脆瘫倒在他身上算了。
“......”男人瞧着她这模样,有些不服气地反问道,“不是你说要投入真情实感演,力求真实动人吗?”不走快点儿,怎么能体现是在赶着回去看病中的老父亲。
“可您这也太过了,不像是看病人,倒像是去分家产。”还像是小三的孩儿去抢正室的家产,生怕去晚了就一块钱都没有了那种。
“......哼。”男人自鼻息间传出一声冷哼,这丫头,怎么说都是她有理。
少女朝他撅了噘嘴。那当然,她活着世上不就靠着这红口白牙三寸不烂之舌嘛。
两人就这样,立在街头,互相静默地对望。
借着天中细窄如柳叶的月亮,他们勉强能看见彼此那陌生的轮廓,并努力从中辨析出熟悉的眼神和姿态。天太黑,人影落到地上也不成形,别人是形单影只,他们却是形单无影。地上唯有一层浅浅薄薄的湿气,是天上的寒气入了夜降到了地上。
远处有朦胧的灯火如豆,隐隐闪烁,也不知是为了谁家的夜归人而点亮,又为谁而熄灭。寂静中,偶尔有人声犬吠一道,窗棱门扇吱吱呀呀数声,更多的是像刀子一样的夜风,从二人的耳旁呼啸而过。
这一刻,他们同是天涯沦落人。
尽管顶着普天之下最普通的书生模样,阿绫也能一眼认出对面的男子。毕竟,这世上,还有谁能有百里臻那样淡然却冷漠、温和却疏离的眼睛呢。
是长夜的风都不能抵达的寂寥,是不化的雪都不能比过的寒冷。
是,这样的一双眼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