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珩也是有脾气的。
他只是擅长隐忍,十几年的病秧子生涯让他学会了如何掩饰情绪,但不等于没有情绪。
大冬天,半夜三更不睡觉,往山上跑,谁都劝不住。
邓少通无法,只能带着一群人跟在后面。
“你们这么跟着,何时是个头。就没让上去劝一劝。”
“劝不动。要不叶姑娘上去试试。”
叶慈裹紧了大棉袄。
刘珩半夜不睡觉,闹得整个庄子人仰马翻,她也不能置身事外。
她提着一口气,来到刘珩身边,就着石头坐下。
山上风大,呜呜呜得吹,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犹如鬼哭狼嚎。远处的树影子,已经化身鬼影,随风晃动。
“不冷吗?”她问道。
刘珩望着山脚下,其实什么都看不见,连一丝灯火都没有。
“本王是不是生来就人厌鬼憎?”
“你别妄自菲薄,你生得很好看。那天在梁家吃席,那么多男子,就你最耀眼,一眼就能相中。”
“区区一具皮囊又算得了什么。长这么大,从未得到过父皇哪怕一句称赞的话。他厌恶我,犹如实质。小时候,我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事,常年生病,所以惹他不快。长大一些,才明白过来,无论我怎么做,他都是厌恶。你说说,天底下哪有一个父亲,会这般厌恶自己的亲生子?”
“有!人品低劣,毫无节操的渣男,就会视孩子为负担,只想甩掉。”
“本王不曾遇到过。”
“那是因为皇后还有张家将你保护得太好。生来被人厌弃,不仅是你,我也是。我们两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是我们的错吗?我们什么都没做错。错的是生而不养的父母,他们才是罪魁祸首。他们制造了一个人的悲剧人生,也终将自食恶果。”
“所以你选择和和叶家脱离关系,而不是回到叶家。你心中有恨。”
叶慈笑了起来,“王爷心中难道没有恨意吗?其实我很小的时候就能记事,师父没找到我之前,我只能算是活着,有那么几口气。师父找到我之后,才算活得像个人样。
要说不恨,是假的。但要说恨到扒皮拆骨,也不至于。我不稀罕叶家,也不想和叶家产生关系,这就是我解决仇恨的办法。”
“你不是本王。本王无法脱离皇家,本王也不能和宫里彻底断绝联系。本王注定要在这个泥潭里头挣扎一辈子。过两年,你嫁给我,你也会被拉进这个泥潭。你会恨我吗?”
叶慈摇摇头,“我不会恨你。像我这种情况,其实没人敢娶我,除了你。我本打算不嫁人,不过既然你想娶,那就嫁吧。皇宫不要你,陛下不要你,我要你。皇宫那个家冷冰冰,那我们就自己建一个家,温暖的家。”
刘珩将叶慈抱紧怀里,紧紧抱着。
两个人第一次靠得这么近,近到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叶慈也是第一次没有拒绝对方的靠近,并且互相温暖着,呼吸着对方的气息。真好闻。
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这么好闻。
刘珩缓缓捧起叶慈的脸,缓缓印下一个吻。
叶慈同样没有拒绝。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靠得更近。
她问道:“心情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只要有你在身边,比什么灵丹妙药都好用。”
“我不得不给泼一盆冷水,三百遍《孝经》,你一个字都还没写。”
“无所谓,耽误几天不影响。可惜今天没有月亮。”
“你还真想在山里面吹一整晚的风吗?刚养好的身体,可经不起你这么糟蹋。”
“那就下山?”刘珩问道,语气颇为不舍。
他想这样抱着,一直抱着,长长久久。
叶慈点点头,“现在下山,别让大家都跟着你一起吹风。我们带了大棉袄,他们可没有。”
她指了指下面的人,可都眼巴巴等着。
刘珩也知道自己任性了,“那就听你的,现在下山。”
“无论陛下如何对待你,你都要记得我们始终站在你这边。他既然不稀罕你,我们也不稀罕他。”
“你说的对,本王根本无需稀罕他的看重。”
叶慈突然牵起他的手,这也是第一次她主动出击。
她牵着他,往山下走去。
走到光明处,邓少通立时松了一口气,可算下来了。
“王爷冻坏了吧!快快下山,已经熬好了姜汤。”
“大家都要喝姜汤。今晚辛苦大家跟随本王奔波,每人一两银子赏银。”
“谢王爷赏。”
有了赏银,立时冲散了无边寒气,冲散了心中怨气。
邓少通在后面照路,这个时候才注意到,两个人的手竟然牵在一起,五指相扣,极为亲密。
这这这……
感情已经好到这种程度了吗?
天啦撸,王府看来注定只有一个女主人。除了叶慈,怕是连个母蚊子都难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