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正,姓宁?
宁迟迟心里惊疑不定,指着墓碑问道:“他是?”
杨二当家神情黯然,叹道:“他是你阿爹。”
宁迟迟深吸一口气,惨然望天。
身份贵重是贵重,可这份贵重倒不如不要。
她颤声问道:“他造反被皇帝杀了?可有赦免后人的旨意?”
杨二当家怒气冲冲道:“王爷铁骨铮铮,心系家国天下,乃是顶天立地的好汉,怎么会造反?”
宁迟迟长长舒了口气,拍着胸口暗道好险好险,不是造反就好。
“镇北王,他是王爷,我理应是郡主,为什么他会葬在这里,我又怎么会成为土匪头子,这个结果不对呀。”
杨二当家跪下来,伸出手清理墓碑周围的杂草,其他几人也默然蹲下来帮忙,宁迟迟觉得站在那里太过显眼,也蹲下来假装拔草。
“王爷葬在宁家墓地里,这里只是他的衣冠冢,他说过要与兄弟们永远在一起。”
宁迟迟手上一顿,干脆坐在地上斜着几人,“宁家其他人呢?”
怎么说都是金枝玉叶的郡主,却被这一群人关在山上做土匪,真是罪该万死!
杨二当家声音凄凉,说道:“老太妃就生了王爷一人,王爷去后,宁家族人忙着抢王爷留下的家产,幸好王爷早就备了后手,把你托付给我们兄弟,你才得以长大。”
宁迟迟看着墓碑上遒劲有力的几个大字,她很想哭,不知宁正地下得知,自己的女儿成了匪首,他会不会后悔所托非人?
杨二当家坐在宁迟迟身边,缓缓讲起了当年事,“当年,天下合了又分,分了又合......”
宁迟迟总结了一下,大致就是当年出身益州的三个结义兄弟一起打天下,最后陆家登了大位,元家与宁家被封为世袭罔替的异姓王,领着大军分别镇守北地与南地。
后来的结果可想而知,陆家子孙反悔,想要收回军权,做手握绝对大权的帝王。
元家听话些,先用联姻安抚,宁家不听话,就联合元家一起灭了宁家。
趁着北庭王朝入侵,大齐皇帝下令镇北王与镇南王,与朝廷军一起带兵迎敌。
结果宁正的兵遇上了敌军主力,在与敌军拼了个你死我活弹尽粮绝时,本该早就前来驰援的镇南王与朝廷军才赶到,不费吹灰之力灭了北庭王朝主力,还趁机捡了个大漏。
宁正的镇北军几乎全军覆没,他也身受重伤不治而亡。
要是别人,宁迟迟只会当听故事,顺便再附和着谴责元家与皇帝不厚道几句。
可现在她却是当事人,这一切关乎着她的小命与荣华富贵。
这就不能忍了,能做郡主,谁脑子有病要做这个土匪啊?
她蹭一下站起身,坐久了腿有些发麻,连晃了好几晃才堪堪稳住,满脸正义凛然,振臂高呼道:“狗皇帝该死,狗腿子镇南王也该死!孩儿们,且随我一起去杀了他们为我父王报仇!”
几人静静的看着她。
半晌后杨二当家说道:“老镇南王已经死了,现在的是小镇南王。狗皇帝在京城皇宫里。”
宁迟迟小手一挥,愤愤道:“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主要是要表明我的决心。”
接着她神情一转,蹲下来歪着头,笑眯眯的道:“父王藏下的金银珠宝在何处?还有留下的大军呢?且领我去点收吧。”
几人看着她的笑脸,神色莫名。
杨二当家嘴张了张,片刻后才道:“没有金银珠宝。”
宁迟迟笑意不减,眼神凛然扫了一眼几人,半蹲坐在墓碑前,抑扬顿挫道:“父王啊,我对不起你,不能为你报仇了啊,但你也有一半错,都是你识人不清啊......”
杨二当家眨巴着眼睛,郁闷地道:“附近村子里的都是镇北军,不过他们没有正式编入军中,算是王爷的隐身亲军。”
宁迟迟声音停顿了片刻,又继续道:“父王啊,都是我的错啊,我没有银子养军队......”
杨二当家也快哭了,“真没有,再哭也没有。”
宁迟迟见好就收,翻身爬起来,看了看天色道:“先回吧,明日早起去看看那些兵,总得先活下来。”
大家也跟着起身往外走,宁迟迟却没有动,她理了理衣衫,形容肃穆双膝跪地,对宁正墓碑恭敬叩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