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其羽一怔,恍然想起,江惠然三年多不在上阳,她与顾炎的亲事定得匆忙,还未来得及写信将此事告诉她,所以江惠然并不知道她已与顾炎订了亲,竟要她好好挑选,真是。。。
不过,既然江惠然不知,她此刻也说不出口,反正都是要退亲的,何必多此一举。
此念转瞬即定,面前的江惠然笑起来露出两个梨涡,带了几分少女的得意和狡黠,与后来那面目凄苦的模样尽不相同,满眼皆是期待的雀跃,惹得她也跟着笑了起来,摇头道“表姐还是趁此机会为自己挑个如意郎君罢。”
江惠然伸手点她鼻子“还用你说,那是自然!”
两人都笑了起来,卫其羽看着她粉色面颊,春光明媚,想起两人少时一起玩耍闯祸的场景,一切仿佛都还是从前模样,心中堆积的过往也消散了些,不由想,若此番她不嫁顾炎,那她与表姐定然不会有上一世的结局。
因江惠然是主人,穿得极其光艳打眼,刚进来不久便被人拉走了,留下卫其羽一人,她左右看看,选中了个柱子后的一个位置,那里偏僻,应是不惹人注意。
她朝那走去,也难得放宽了心思,挨着打量起内堂里的公子哥儿们,上一世爱慕顾炎,心中眼中只他一人,除了他身边的狐朋狗友,她对上阳城中的才俊们一概不知,这番打量下来,倒有几个模样还行,只是都看着面生,不知姓名来历,忽听有人喊了一句“王小姐到了。”
卫其羽抿唇一笑,身子掩在柱后,朝内堂门口望去。
今日王静姝没辜负上阳第一美人之名,仍是衣着醒目,容颜娇艳,瞬时便成为全场的焦点,引得几个青年立即上前寒暄,她却神情倨傲,不屑一顾,连个笑容也不肯显露半个。
静姝二字本是娴静美丽之意,但落在这王大小姐身上,却变成了冰冷寒意,偏偏还有人受用,正大赞王小姐美丽之极,风姿卓越。
卫其羽不由冷笑半声,不再朝那边看。
身后一个声音传来“表妹,怎么独自在此?”
卫其羽转回头,见了来人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半晌才回应道“清言表哥?!”
她没料到今日会在此地遇上江清言,委实没有准备好,神情难免有些错愕。
江清言穿了件烟灰色的长袍,身姿峻瘦,显得眉目清秀,更似工笔画上的雅士,只是这身衣服,卫其羽还偏偏有些印象,让她一时有些面热。
前世年幼时,几位表哥都常来家中玩耍,大舅舅家的江广志表哥岁数大些,不喜带她和江惠然玩耍,便是这位二舅舅家的青言表哥总是陪着她们,哪里也不去,她性子颇急,容易发脾气,这位表哥性子温和,遇到什么均默默受了,总是让着她。
看得大人们颇是欣慰,久而久之,两人的母亲便笑说将来要给两人订亲,好让江清言永远陪着她,她听了后,当即回房找了枚玉佩当着众人面递给江清言,说是交换信物现下把他定了,她已不记得当时江清言的表情,但为这事,她被全家人笑了好些年。
此后二舅舅经商,江清言跟着去了宁南,许久不曾再见。直到她与顾炎订婚后不久,清言表哥到卫府来看她,穿的便是今日这身衣服。
当时清言表哥拿出那块玉佩想说什么,她却抢着道,那是童年玩笑做不得数,表哥收回玉佩时失手将茶水打翻在衣衫上,茶水浸湿袍子,蜿蜒出一片山峦阴影,她至今仍记得清楚。
今日再见,又是同一件衣服,莫不是又会说起同一件事。
不过这地方和时候都对不上,应该不会如此,但往事历历在目,她面上委实有些尴尬,找话道“表哥多久回了上阳,怎么也不来府中坐坐。”
江清言看着她,眼神分外柔和“昨日方到上阳,听说惠然妹妹办了个宴会,又说其羽表妹也要来,便径直过来了。”
闻言,卫其羽瞬时明白了,清言表哥的意思竟是专程为她而来么。她虽已不是小姑娘,对男女之间的许多事情都看得淡了,若是遇见油嘴滑舌的尚且好说,却架不住向来老实的表哥忽然这般直白,实在不知如何回应。
忽然,身侧有声音响起“卫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她回头一看,竟是与林炜彤交好的那群贵女,见她回头,面上纷纷露出友好明媚的笑容,只是笑容里有些意味深长的古怪。
想到江清言还在身侧,卫其羽下意识的朝她们走了几步,盛装打扮的陈艳茹已上下将她打量几眼,笑道“卫小姐今日打扮这般素雅。”她目光一转“却也好看。”
卫其羽回了她一个淡淡的笑容,陈艳茹的意思她明白,上一世自她与顾炎订婚后,每次外出参加宴会总将自己拾掇得分外隆重华贵,花枝招展的一望便知,便是为了吸引诸人目光,心里叹服一声,看看,那便是上阳顾郎的未婚妻。
如此行事太久,突然这般寡淡,自然也引人侧目。
陈艳茹身后紧跟着李琉秀、刘巧倩、苏莹莹三人,衣着上均下了功夫,打扮得颇是出彩,花红柳绿的上来一下子将她围在中间,颇有些姹紫嫣红满目春的感觉。
卫其羽有些疑惑,上一世这些女子原与她并不相熟,更在她与顾炎订亲后便团结起来孤立了她,遇上时也没少受她们排挤奚落,今日怎么忽然转了性子般对她如此友善,热情得实在不同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