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蕃军这么做也并非没有恶果,大藏地区本就民风凶悍,多年来一直叛乱不断。蕃军如此气焰嚣张的搜刮,自然激起土民的不满,一些返回此境的蕃军便渐渐出现了经历过战斗的痕迹,甚至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减员。
土民明目张胆的勾结唐国,并且还散播居心叵测的谣言,现在居然还主动袭击吐蕃派出调查的甲卒部伍,这自然让蕃国驻军为之震怒不已。所以接下来蕃国再出动人手的时候,甲械便更加精良,部伍更加庞大,且再次返回的时候,带回的生口便不多,而是成筐的、血淋淋的人头!
局面一直在向着郭元振所预想的方向发展,大藏地区羌胡土民与蕃国本就矛盾深刻,所欠缺的本就是一个契机引发。
当第一场流血冲突发生的时候,那最重要的便不再是土民有没有私通唐国和谣言究竟是谁制造扩散出来的,而是吐蕃想将土民赶尽杀绝,而土民则奋起反击,只求活命。
于是,驻扎在道坞城周边的吐蕃军众们出动越来越多,且返回休整的频率也越来越慢。那些各自为战、不成组织的羌胡部族们自然不是这些武装精良、如狼似虎的蕃卒对手,但他们各自族居沟岭深处,吐蕃军众想要完全压制住他们的闹乱也很困难。
“火候差不多了,午前准备出击道坞城!”
某一日清晨,看到道坞城附近吐蕃军众再次出动了五百余众,再加上此前外遣未归的,如今留守道坞城的不过两百余众。
当然,除了吐蕃本部人马之外,还有一部分当地胡部仆从军,约莫有将近两千人,尽管郭元振等人只是远望,但这些仆从军的甲仗乃至于气势与蕃卒都有着明显的区别。
“这便直攻道坞城?只凭眼下百十人?”
郭万钧听到这话,不免瞪大了眼,有些不敢相信的再问一遍。
郭元振闻言后则摇头道:“怎么可能?总要有人观风望势,谋划退路。五十人随我出动即可,老兄你率余者继续留守此处,一旦见到蕃军大部返回,即刻在岭上防烟。贼从东来则一束烟,东南西北各增一束,防烟之后,你等即刻往贼空处奔。沿途标记,后续怎么汇合,自有我甲伍提醒。”
“五、五十人?可、可道坞城内外,仍有兵众几千啊!”
郭万钧闻言后更是惊得舌头都险些咬到,强作笑颜道:“明府定是在说笑!”
郭元振听到这话顿时一瞪眼,肃容道:“此生死竞速时刻,岂容戏笑!刚才所嘱,老兄你要深记心中。一旦冲下峰岭,我将无力回顾,若失于呼应,那咱们这百十条性命,可都要抛尸此处了。”
“竟、竟是真的!五十人,直冲道坞城?可那里还有……”
“哈,当年班定远三十六卒能定西域。今我甲徒五十人,所冲不过西南小小蛮邦,即便成事,未称功也。”
眼见郭万钧这副模样,郭元振便笑语一声,然后便取出所剩不多的干粮专注用餐起来。
看到郭元振如此淡定,郭万钧才算真正领教到这类功名之徒对功勋之渴望,实在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此前郭元振上赶着与他平辈论交,他心里对这个人到中年依然落拓的小小参军还不无小觑,觉得对方不过尔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