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北云说完,慢慢垂下头,摆弄着手上的一条绸带:“公爷,听我一句劝,这件事你能做的就是点到即止。”
气人,真的很气人。宋北云的姿态已经说明了这件事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这让定国公觉得自己十分没面子,他最后甚至都没有跟左柔说上一句就气冲冲的走了。
端着碗吃糯米糕的左柔站在门口看着远走的父亲,回头问宋北云:“你可是把金陵城的人都得罪光了。”
“历朝历代改革无有不牺牲者。”宋北云摊开手:“从顺境中一点点的改变,总要比从积贫积弱中激烈冲突来的好。”
“我反正不明白。”左柔一只手撑着腰:“我去床上躺着去,累了。”
宋北云今日并没有出门,就是在屋中陪着身怀六甲的左老板,除了王爷和定国公之外,其他求见者一概都没有见,任凭外头的风雨交加,他在这里不动如山。
只不过整个金陵的军队早在两日前就已经开始进行了换防重组,进行了二次换防之后,精锐的禁军和城防都已严阵以待,火神营也已经整装待发,似乎就为预备着出点什么事似的。
而文官那边其实也并没有多轻松,这个时候谁还能够作壁上观那才叫没心没肺。因为文官集团也受到了重创,只是他们表现的没有武将集团那么激烈罢了,但实际上言他们受到的冲击并不比武将集团要轻,有过之而无不及。
六部从尚书开始都接到了警告,这暂且都不提了,而且御史台、审计院、大理寺三方已经开始了一场针对六部的协同审计。
这场审计将要对六部各级之中的账目、官员私产、工作作风进行一次完整详尽的核查,资产转移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因为从昨日开始城中的钞行就已经不再接受兑换了,也就是说所有的金银之物不可再进行兑换成纸钞。
这样一来,金陵城中在清晨之时就出现了奇景,那便是路边总是会突然出现来历不明的箱子,箱子里头则是数不尽的金银珠宝、翡翠玛瑙。
而不光是街上,还有河中、山上,甚至坟堆里。
就好像是老天爷的恩赐一般。
要说有没有人反对,那反对的人可太多了,但上头的决策根本就不讲道理,说查就查了下来,这这一查自然也有很多人落了马,即便是上头特别交代过指缝宽一些,但整个金陵仍然能落马近百人,可想而知这帮人平日里都是怎么一种行为。
这是改革到现在为止第一次对官员下手,借题发挥之后的痛下杀手,朝堂上的人心惶惶已经难以用言语描述了。
虽说是威慑为主、惩治为辅,但是没有想到这帮人真的太争气了,就已经到了那种想帮他们都帮不了的地步。
朝中的很多大佬很生气,但他们毫无办法,只能看着自己的朋党被抓到大理寺之中。
军政两方每时每刻都有人被抓,街上的军警穿着草原来的小皮靴踩着清脆的鼓点咚咚咚的到处抓人。
百姓们看着平日里那些触都触不到的老爷们纷纷被从家中带出来,身上挂上了镣铐,猜测纷纷,谁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众说纷纭。
这些被抓的人,有平时乐善好施、急公好义的,也有平时欺男霸女、臭名昭著的,人们都在质疑这场运动到底是为了什么,但始终没有人给出任何解释,就连金陵日报这种官报也宣布休刊三日。而整个金陵还在出版的报纸也只有农报、军报和商报还在每日照常营业了,其余的报纸都随着金陵日报的休刊而休刊。
可要说国朝动荡了么?其实也没有,只要有人被抓,立刻就会有相关衙门里的人补缺而上,这些人的身世背景各异,有豪门中人也有寒门学子,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年龄都在三十五岁以下。
在这些年青一代官员的主持下,国朝不但没有乱,反而一切都好像是两个平行世界一样,施政的施政,抓人的抓人。
丁相此刻跟宋北云一样闭门谢客,无论是谁求见一概不见,大理寺之外更是重兵把守,大有此事不处置了当绝不善罢甘休的气势。
而福王爷在昨日之后便宣布抱病有恙,不再过问朝政之事,全部的事宜都移交给了尚书省和中书省操持。
尚书省本是由晏殊代主持,但现在晏殊不在,自然便是赵相得出面把持,而中书省则是丁相主持,本来由丁相兼管的门下省审议权却是直接交给了宋北云。
再加上一个枢密院定国公。
四相同朝之盛景竟已然是出现在了这个特殊时期。
虽然宋北云始终还是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宋北云在这搞出了一场多大的风雨浪潮。
事情在持续发酵,随着牵扯出的人越来越多,查办之事却在十日之后戛然而止,由明面转为地下,开始了规模更大但相对更宽松的筛查。
每日仍是有人入狱,但每日也有人被无罪释放,因为刑部核准为被审核对象,所以新的核查三司则加入了一个审计司,大理寺、御史台加审计司这些日子可谓全马力输出的在审理各种案件。
而民间也有了一些古怪的传说,说什么上刀山下油锅千万别去小黑屋。
这里的小黑屋就是三司审理案件的地方,据说进去那里的人,不管之前多么嚣张、多么精明,等到出来之后基本人也就废了,整个人呆滞的很,好像是丢了魂。
这日,宋北云从侧门进入皇宫,来到了内侍厅,直接找到了内务府的薛大人。
“拟旨。”宋北云对着内侍官说:“我说一句你写一句。”
“宋大人……这岂不是假传圣旨?”
宋北云将大宋皇帝玉玺往他面前一扔:“拟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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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的剧情超难写的喔……等过了这段就能去攀科技树了,好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