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北云是宋北云,宋北云也不是宋北云,他该是宋北云的时候他就是宋北云,如果他不想是宋北云时,他也可以不是宋北云。”宋北云说了一段绕口令:“没有人能一直端着架子,太累了。”
蝴蝶儿沉默了片刻,仰起头来:“宋大人,我想……”
“组织好语言,你只有一次开口的机会。”
蝴蝶一下子就沉默了下来,脑子开始迅速运转了起来,她看向宋北云又看向了外头,深吸一口气,张口欲言。
“为什么接近左柔。”
“因为我想接近您。”蝴蝶抬起漂亮的绿眼睛死死盯着宋北云:“包括接近公主殿下也是如此,因为您。”
“目的呢?”宋北云竖起一根手指。
蝴蝶儿有些慌张,这是她生平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就像是在悬崖上踩钢索的人,稍有不慎就粉身碎骨。
“我……”
蝴蝶儿深吸一口气,然后起身:“宋大人稍等片刻可否?”
宋北云不置可否,只是静静喝茶。蝴蝶儿起身来到了后院之中,天寒地冻但她全身上下却已经出了汗。
那个人身上的恐怖压迫感让蝴蝶有些喘不过气来,而她现在才终于明白那个在花园吃烧鸡的书生不过只是不是宋北云的宋北云,而今日她看到的宋北云却是那个宋北云本云。
她第一次感觉到所谓权力带来的绝对恐惧,那种并非掌握生死而是可以操控他人选择的权力,天然上位的压力,她羡慕极了也害怕极了。
一贯喜欢抖机灵的她,现在甚至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宋北云提出的这个既简单又困难的问题。
只有一次机会表达诉求,而不是进行讨论,也就是说她和宋北云之间的差距已经让他们无法进行对等的讨论了。
她在后院用冰冷的井水洗了一把脸,洗掉了脸上的铅华,然后深吸一口气,转身再次进入了房间。
进去时宋北云正在看她的战国策,她的脚步惊动了他,宋北云放下手中的书,抬起头来:“冷静了一些?”
“嗯……”
蝴蝶重新坐了回来,忐忑的看了看宋北云,然后咬了咬嘴唇:“我……”
“说吧。”
“我圣教愿当大宋的狗。”
宋北云嗯了一声,起身道:“等消息吧。”
说完,他便起身离开了小院,转身就去了不远处的勾栏之中听小曲儿去了。
而他走后,皇城司的大佬就来到了蝴蝶的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然后说道:“你该知道怎样跟左小姐谈论今天的内容对吧?”
“知道……”蝴蝶的眼眶此刻已经红了:“替我转达对宋大人谢意。”
“少弄点小动作,如果这是金陵,你死八百次了。”
说完,所有关于宋北云的痕迹都从这个小院处,那些这些日子一直监视她的人也都撤离了。
蝴蝶儿也终于忍不住崩溃的大哭了起来,而这也仅仅是她和宋北云的第一次交锋。
不,根本不算交锋,她根本没有交锋的资格,只是像狗见到主人一样,表达了自己想要吃骨头的愿望,仅此而已。
她输了,自诩聪明和自命不凡终究抵不住天下无双,她轻轻依靠在床头,哭得如同被噩梦吓坏的孩子。
“原来这便是夜天子……”
蝴蝶儿哭够了,用冷水敷着眼睛躺在床上,嘴里嘀嘀咕咕的说着话,她这次被吓的够呛,也终于知道为什么长安那么多的异族却都是安安稳稳、老老实实。
还色诱……刚才蝴蝶儿觉得自己都快窒息了,人家看自己的眼神就跟看一堆烂肉没有区别跟外头那些见到她胳膊都能梆硬的狗男人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上的。
来日方长……想到自己当初的想法,想着想着却是笑出了声音。自己这几斤几两怎样跟人家来日方长,人家是可是驾驭着大宋这头巨兽的人,而自己不过就是个卑微到尘埃里的小女子。
现在她终究是发现了,所有的小心思在这样绝对的威势面前,就如阳光下的影子,而人家却是那正午的光。
“做大宋的狗……”
蝴蝶翻过身去,抱着枕头又一次哭出了声音。她甚至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让骨子里充满着骄傲的她说出这样卑微的话来。
但即便是说了却也并没有感觉到羞辱,反倒是有一种如卸重负的理所当然,想要圣教存在就理所当然要当大宋的狗。
她心里头烦闷,再也坐不住了。从屋中出来,重新画上了妆容,晃晃悠悠的来到了她之前跟宋北云相遇的那个花园之中。
再次坐在这里,想着那个嬉笑怒骂的人,再回想今日的那个如同天威的人,她的精神都有些恍惚了,仿佛这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她自己的幻觉。
“你怎么在此地?”
听到声音,她抬起头发现正是自己的竞争对手,那个东洋之花紫式部,她手中捧着一卷书正要去什么地方。
“心情不好,出来透透气。阿部小姐要去哪里?”
“唔,去参加诗文研习会,一起来否?”
“我……”蝴蝶沉默了片刻:“我不懂……”
“没事情,大把人都不懂,懂与不懂和参加不参加,这其中并无冲突。”紫式部说道:“刚巧,今日探讨的是宋晏诗词选。”
“宋晏是谁?”
“宋北云和晏殊,宋北云你认识吧?晏殊是大宋最年轻的宰相,两人都是诗文经验。”紫式部侃侃而谈:“虽然我不喜欢宋北云这个人,但他的诗词、文章却真的是无可挑剔。”
“他……”
“若是没兴趣便算了。”紫式部再次启程:“毕竟不是谁都能明白那种惊艳之才。”
“稍等,阿部小姐,我随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