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屋内一众武将顿时哈哈大笑,赞叹道:“大人高见!大人这招儿绝了!”
副将大人一摆手道:“我哪有什么高见,这都是制台大人点拨,再加上马道长的法术。”
马本初马道长谦虚的稽手道:“无量天尊,孙制台所言甚合阴阳至理。所谓老阴克阳,莫过于此,贫道那点微末道行,实在愧不敢当!到时拼的贫道性命,也要让逆贼的妖术无法得逞。以为皇上和孙制台分忧。”
黎大刚看着满屋子哈哈大笑、一脸得意的诸将,心头升起的,却是无比的怪诞和凄凉,就这样的一群人,如何能破贼?
军议到了最后,副将大人向各营守备官传达了孙士毅的命令,三日后的凌晨,在阳气未盛之时,于潭仔岛敌船外围摆开大阵,随即发动进攻,力求全歼赵逆所部,俘获大船。
黎大刚一听,心说凌晨正是人精神头最差,防备最低的时候,看来还有机会。
当天下午回营后,黎大刚一边吩咐手下按照马本初的要求打造各色做法的旗帜,同时又命令亲信多多搜集小型渔船舢板,准备在上面放满火药包。他还是觉得自己的法子最稳妥,十几条放满火药的渔船,到时候就算炸不沉赵逆的大铁船,至少也能炸出个大窟窿来!
于是从第二日开始,香山县城内外一顿鸡飞狗跳。各家妓院的老鸨、婆子、教习等一百多年过二十五的女人们,被县衙差役用绳子锁了,带去了香山城内的教场待命。
以此同时,那个叫马本初的道士也在海边设下祭坛,换上一身法衣开始做法。此人在去三元宫之前,一直在惠州的冲虚观修行;而冲虚观里有位极有名的神仙--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也就是道家的雷祖。
孙士毅想的很周全。既然赵逆的大船叫雷神号,那他就请道家雷祖下凡,克制对方。
那马本初披散了头发,烧了一道祭文后,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桃木剑上,口中念念有词。而香山协副将、香山县县丞、海防同知衙门陈新槐等人则肃立一旁。
“志心皈命礼。九天应元府,无上玉清王。化形而满十方,谈道而趺九凤......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急急如律令!”
众人等了一个多时辰,突然海面阴云密布,隆隆的雷声响起,很快就下起了瓢泼大雨。而在场众人浑然忘了眼下正是七八月台风季,广东沿海本来就多雨的事实,纷纷喜不自胜,大呼“皇上圣明,破贼有望!”
陈新槐站在伞下,冲北遥拜之后,,拈须微笑道:“雷祖破雷神,哼,赵贼,我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这场大雨足足下了一天一夜,期间电闪雷鸣。长长的紫色闪电划破天际,让人心神俱裂。不过香山协一众清兵将官却是士气大振,纷纷摩拳擦掌,做好出站准备;除了黎大刚......
两天后的傍晚,一条从泉州出发的福船,抵达了香港岛鲤鱼门海峡的入口,船上坐的,正是沈敬丹一行。
话说清代从外海进广州有八大入海口,外洋商船走虎门,而客船走虎跳门。虎门在澳门的东北,而虎跳门则在澳门以西。
沈敬丹他们闰七月十六日到的泉州。多亏他往来长崎多年,认识了不少浙江和福建的商人。一行人到了泉州后,隔了一天就在浙江会馆找到了一条去往广州的福船。这次随鲁寿山南下的好手大部分是山东人,这一趟船坐下来,一个个都是咬着牙硬扛。结果刚到泉州就病倒了两个,鲁寿山无奈,于是又留下两人,让他们请大夫照看伙伴。
而福船从泉州出海后,很快就到了隶属汕头的南奥岛;结果因为赶上一场大雨,不得已在南奥岛停留了一天,直到今天才进入香山县的水域。
到了这里,离广州也就不远了。沈敬丹他们一行人都是着急上火,此时一个个双目发赤,口中带腥。连陈继山这样常年习武之人也是累得精疲力竭,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此时船头下到舱中,对沈敬丹等人嘱咐道。“诸位,前面再有二十里就是鲤鱼门了。这一带是郑家的地盘,到时我要靠岸去天后宫上香,诸位呆在船舱中就好,一会儿若是有其他人上船,你们千万别出声,也不要上甲板,我来应付便是。”
“哦,好的,有劳了。”沈敬丹没来过广东,不过他也听人说起过珠江口一带有海贼。
鲁寿山等人听了,都木着脸答应了。等船头一走,鲁寿山和几个手下便取出各自的左轮shǒu • qiāng开始检查起来,其他十几个好手也纷纷从行李包裹取出短刀放入怀中。
角落里,陈继山的妹妹陈二丫则抱着个木桶,不停的干呕着;沈璇则在一旁不停的抚着陈二丫的后背。原本带着陈二丫来是想让她照顾沈璇的,谁想到自离开泉州起,陈二丫晕船愈发厉害,动不动就吐的个昏天黑地,结果倒成了沈璇一路照顾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