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士朗和其他两位连长一听,顿时哭笑不得,笑骂周和尚真特么没出息。
上午十一点,北海军一团三营高举战旗,高唱着《满江红》,雄赳赳气昂昂的进入黑龙江城的北门。
当士兵们唱到“靖康耻,犹未雪......壮志饥餐胡虏肉”时,围观人群中十几个能听懂汉语的清军轻伤员或是旗人家属都露出惊慌的神情,心说这是要跟我们算总帐吗?
一时间,围观的旗人家属纷纷转身离开,他们打定主意除了去粮仓那里领取一日三餐,绝不上街抛头露面。
至于那些赫哲、鄂伦春、达斡尔、索伦边民根本听不懂汉话,他们看到北海军军威赫赫,队列严整,比朝廷的兵马强的不是一星半点儿,都是啧啧称奇,不住的赞叹;几个熊孩子还往北海军的队伍里跑,或是跟在队列边学着走步。
一个索伦人道:“这兵看着着实威风,就是不知道俸禄怎么样。”
另一个鄂伦春人道:“是啊,要是跟朝廷一样,一月给二两还管饭分地,我也跟他们去打罗刹。”
此时一名站在他们身后的巴尔克村猎人插嘴道:“我听说比朝廷强多了,新兵一个月十两,一天三顿管饱,当兵一年,家里还分五十亩地。要不是家里老婆孩子一大堆走了没人照顾,我早就去了!”
“啊?!”周围的人都觉得难以置信,心说这还是大兵吗?这不成大爷了!
一个时辰后。
水师营衙署的后堂里,米士朗扫了眼李弼左右脸颊上的刺字,微笑着问道:“你就是李先生?”
李弼知道米士朗在看什么,他的脸一下变得涨红,面带羞愧道:“不敢。小人只是在官学教些汉文,勉强糊口而已。”
六月的天气,李弼也没法用布遮住脸,屋内明亮的光线让他脸颊上的刺字十分清晰。来了黑龙江城好几年了,本地人对他这样的流放犯已经见怪不怪。要是有学问的,一般也不会受到苛责;可对于那些shā • rén犯、盗窃犯、乃至忤逆不孝的流放者,不管是大人小孩,都是极为看不起的。
李弼再如何适应,可他毕竟是个贡举出身的官员;身为读书人,黥面刺字所带来的的强烈耻辱感,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
明代的时候,《大明律》规定对谋逆者的家属刺字,而盗窃犯只是在小臂上刺字。满清入关后,又恢复了这一宋代刑罚。而且从雍正七年以后是左右脸都要刺字;左脸刺罪名,右脸刺流放地。而这也是很多被流放到东北的官员和文人除了当差外,其他时间往往闭门不出的原因。
比如跟李弼一起流放黑龙江,也是“甘肃冒赈案”犯官之一的章汝南,自从到了齐齐哈尔后,一天到晚都不出门。户部侍郎保泰仰慕其学问人品,数次想请其到官学任教,章汝南就是不去;甚至连好心人的周济也不要。
这次要不是因为抵抗罗刹,伤兵太多需要救治,李弼也是不肯出门的。
“请坐吧。”米士朗看对方手足无措的样子,示意他坐下说话,李弼拱手道了句“不敢”,米士朗也就没再勉强。
他微笑着说道:“李先生不用紧张。先生既然在官学教书,是不是也懂满文?”
李弼道:“这个自然懂一些,不过只是略懂,并不精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