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北海军登船离开后,尼布楚城的居民这才敢走出家门和教堂,而那些从教堂匆匆赶回家的人惊讶的发现家里居然什么都没丢。
耕地的牛老老实实的呆在牲口棚里,鸡鸭鹅在窝里不安的吵闹着,自家的屋门也没有被强行破开的痕迹。进屋再一细看,家中存粮乃至宝贵的瓷器、银制品也一个不少。
这些人大张旗鼓的打了半天,什么都不抢,图什么啊?
波利娅小心翼翼的走出双体客船的船舱,甲板上的水手对这个漂亮的小姑娘报以和善的笑容。她怯生生的看了眼对方,缓步走到船头。看到两侧不住向后退去的江岸和树林,波利娅顿时感觉有些头晕,过了好一会才适应了过来。
她斜倚在栏杆上,转头望着船舱的顶部,连根桅杆都看不到,只有一个不知道干什么用的白色小长条在不停的旋转。然后她又好奇的俯在栏杆上向船外张望,也没有发现她想象中存在的密集船桨。
好奇怪啊,这船怎么能跑的快?从叶尼塞省一路坐船来到尼布楚,波利娅还从没见到过这样的怪船。
范统趴在驾驶舱的台子上,居高临下的打量着船头那个如同希腊雕像般的美丽少女,胖脸都恨不得贴到船舱玻璃上去了。
女孩穿着一件三色纹锦花样的小袖细腰连衣裙,肩上搭着一块孔雀蓝色的方披肩,恰好盖住了她那雪白的的脖子和已经发育起来的胸部。这个犹如从油画里走出的姑娘,有着水潭一样澄澈清亮的蓝色眼睛,一头金丝般的头发又软又密。因为之前在船舱里做过梳洗,原本的两条辫子也被打散开,在江风的吹拂和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近乎银白色的光泽。
“小范?......小范!”通话器里,传来的刘胜的大嗓门,喊了好几声,才把范统已经飘到船头的魂儿给拉回了驾驶舱。
“什么事?”
“悠着点,您那哈喇子都快顺着玻璃流下来了,我在巡逻艇上都看的真真的。”
“哎哟~我靠!”范统撂下通话器,急忙走到驾驶舱外向前张望,只见坐在打头第二条巡逻艇上的刘胜正冲自己挥手呢。范统抄起驾驶台上的望远镜看过去,只见刘胜一脸坏笑。
范统气的朝对方比划了个中指,嘴里大叫道:“大刘,你特么太坏了!”
等他喊完再向船头看去,只见一抹靓丽的孔雀蓝晃动了一下便消失不见,人家小姑娘被吓跑了......
乾隆五十三年阴历八月初,北海镇在山东攻打荣城、文登两县,用数艘大船带走胶东数万人口一事终于曝光,引发朝野再度哗然。
清廷拿北海镇的大船毫无办法,孙士毅从英国定购的风帆战舰还在路上,远水解不了近渴。于是只能一方面派重兵加强大沽口的防御,生怕北海镇的大船去直隶搅合;另一方面下旨严厉斥责山东巡抚长麟,将被北海军放还的文登、荣城两县的驻防千总锁拿进京,与这两位一起同行的,还有成山汛的水营守备和两位倒霉的县令。
跟那位梁振羽梁秀才预料一样,本次事件最大的受益者就是荣城县的李教谕。这位不仅获得了乾隆在上谕中“临危不乱,拒守有方”的称赞,同时还接任了荣城县令。至于梁秀才,也如愿拿到了今年山东“科试”的内定名额。
七十七岁的乾隆对于北海镇这一次在山东的举动给吓着了,他终于发现自己治下的海防竟然是窗户纸一张,一捅就破,可此时他即便想改变也是有心无力。
经过兵部和户部的测算,乾隆发现光是增加山东一地的沿海炮台和水师战船就要耗费三百万两白银。那么从北到南外加盛京将军辖下的辽东一共八个省份,这得花多少钱?
说起来,北海镇从海上搞满清还是没打疼。此时朝野上下虽然议论纷纷,各省督抚条陈不断递到军机处,说的都是如何防御北海镇在沿海登陆,根本没有“海权”的观念。
在另一时空的历史上,经历了第一次鸦片战争的满清被英国人把沿海捅的到处是窟窿,可一众官僚的想法还是守卫外洋还不如守卫海口,守卫海口呢又不如守卫内河。甚至是到了晚清时代的李鸿章也想的是以守为攻,所谓太平时就扬威海上,一有战事则“收进海口,以守为战”。
到了现在,清廷上层已经看出北海镇的软肋就是人口。不管是苏北还是山东,北海镇这几年从中原地区至少弄走了十多万人。于是,清廷内便有人再度提出了“迁界禁海”的条陈,为首的就是文渊阁大学士兼兵部尚书王杰。
可乾隆看完王杰的折子就批了三个字,知道了。
无他,此时的满清已经不是刚入关的时候,再想搞禁海迁界,要砸掉多少人的饭碗?要是按照王杰的建议,光是山东一地就要抛荒数百万亩田地。先别说能不能防住北海镇,山东的老百姓就得闹事。
到了八月中旬,乾隆又收到了从黑龙江将军府传来的奏报,北海军在黑龙江城大败罗刹上万,之后挥师北上,进攻雅克萨。
“打吧,去跟罗刹拼个你死我活,朕是眼不见心不烦。”
1788年9月,刘胜他们在火烧尼布楚后第四天,终于抵达了赤塔。此时天上已经开始飘落雪花,东西伯利亚的初冬来到了。
相较于另一时空中拥有三十多万人口的工业城市,本时空的赤塔不过是个只有一百人出头的小村落。
这地方说是监狱,却连个围栏都没有。每个囚犯家庭都能分到一间木屋,既是住所也是监狱。反正周围几百里都是荒无人烟,到了这里想跑都没地方可去。事实上沙俄在东西伯利亚的这些城镇之所以后来能得到发展,主要依赖于19世纪大批被流放至此的“十二月党人”。
北海军船队靠岸的时候,村子里居然根本没人示警。等先头上岸的北海军包围了村子里唯一的小酒馆,俘虏了正在喝酒的几个哥萨克和啤酒厂老板后,通过伊戈尔那半生不熟的汉语外加手势比划,带队的北海军连长这才知道本地的青壮就剩了这么几块料,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女人和孩子。
在苏沃洛夫的征兵令发布前,赤塔本地拢共就六个哥萨克家庭,十三个被流放至此的平民知识分子,以及四户农民。而随着征兵令的发布,俄国人将东西伯利亚所有监狱村镇的囚犯全都送去了雅克萨当炮灰。
等村子的各处都被北海军控制住后,已经投靠北海镇的伊戈尔在两名北海军士兵的陪同下,开始挨家挨户的敲门,让每家都去啤酒厂的院子里集合。好在村子里人不多,一个小时后,本地仅剩的女人、孩子还有几个因为体弱多病没能被征兵的流放者就聚集到了那里。
伊戈尔走上用啤酒桶搭好的台子上,清了清嗓子,对在场众人道:“我的名字是伊戈尔.伊万诺维奇。告诉各位一个好消息,从今以后,从赤塔到涅尔琴斯克(尼布楚),不再是俄国领土,这里已经被中国人占领了。”
谷见你的鬼吧,这算哪门子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