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长点记xìng • ba!”范统叹口气,拍了拍年轻车长的肩膀,以示安慰。处罚是他上级连长的事,范统更关心的是能不能修好。
“能修吗?”
赵茂一脸轻松道:“得换个新的变速箱,正好我这还有两套备用的,首长您就放心吧。”
范统听了释然道:“那你们就加把劲,今天修好,明天一早上路。”
随行参谋去给恰克图和前方部队发报了,范统左右无事,在驿站里四下看了看,便带着两名警卫去了铁丝网外一个青草覆盖的土丘之上看风景。
六月的大草原上风光确实无限好,落日余晖下,一望无际的绿草如同镶上了一层金边,绿得让人心头发颤;驿站东侧的鄂尔坤河支流静静流淌,波光粼粼。在南面一公里外的河岸草甸子上,几十头羊正被牧民驱赶着回栏,一座新搭建的蒙古包冒着袅袅炊烟,一个小孩正跟自家的狗在门前玩耍。
就像阿桂对乾隆说的那样,喀尔喀蒙古不是漠南蒙古,这里九成九的人都是以放牧为生,逐水草而居,仅在科布多城才有屯田,野是清不了的。更何况库伦北路的台站全部坐落于水草丰美的色楞格河流域丘陵地带,正是放牧的好地方。
北海军在恰克图已经呆了好几年了,周围数百里内的各盟旗牧民都听说过这支威名赫赫的军队;不光是打仗厉害,对老百姓也和气。有些穷困的牧民越境捕猎放牧,北海军的巡逻队遇到了也不驱赶,检查一番后就让他们自行离去,有时还会用干粮交换对方打来的猎物。
要知道北海军打下东西伯利亚之前,清俄双方对于越境捕猎行为的处罚十分严厉。根据《布连斯奇条约》中的规定,双方若有人越界狩猎,被抓住后不光要没收其猎物、武器、鞍?及一切物品,还要被打一百杖,以儆效尤。
面对如此美景,范统很想来个诗朗诵或是高歌一曲,奈何刚开始酝酿情绪,便被四周蚊子的嗡嗡声所打断。夏日的大草原上越是草肥水美,就意味着蚊虫数不胜数。得亏他和手下都是头戴着防蚊帽,长衣长裤,身上还喷了驱蚊水,否则准保叮个满脸包。
当落日消失在地平线之前,已经回到帐篷内的范统接到了哨兵报告,说有个蒙古牧人牵着马,驮着两只捆好的羊来到了驿站外。负责驻守此处的步兵班里有个布里亚特士兵叫宝音力格,经过和对方一番询问,才知道那牧民是来交税的。
“交税?交什么税?”范统有些诧异,北海军没规定牧民要交税啊。
“首长,是这么个情况,之前各札萨克旗主会对下面的牧民征税,现在那些王爷台吉们都往南跑了,牧民便来给咱们交税了。”
“哦,是这个啊!”范统恍然大悟,这件事他还是有所了解的。
本时代蒙古王公和台吉征收属民赋税都是实物税,以牛羊的数量为收税依据。牛羊的计算比例是一比五,比如有五头牛以上或者是二十头羊的,取一羊当税;有四十头羊的,取两头羊当税;如果不够五头牛的话,就按照一头牛取粟米三锅来收税。
问题是牧民不种地哪来的粟米呢?简单,先把羊卖了换钱,再拿钱买米。里外里,交税前还得被盘剥两道。
说是这么说,但实际上,王公贵族们为了掠夺更多的财富,往往又增加临时摊派,这些临时摊派基本无定额,名目极其繁多,于是广大牧民穷困日甚一日,一旦遇到自然灾害,往往无法自立,要么出旗逃亡,要么就卖身为奴。
范统随即对哨兵道:“你去告诉那人,就说咱们北海军没这些规矩。羊我们可以买几只,问他是要盐还是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