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大帅的这个想法,得到参加军议众人的一致赞许,甚至就连土谢图汗部的额依多布多尔济也表示赞同;这位想的是反正夜里也不打旗号,北海军根本搞不清对手来自哪个札萨克的人马,正好浑水摸鱼不是。
在详细说明了各部的进攻路线和任务后,保宁最后道:“各部发动时间就定在今夜亥正。申正吃饭,酉末出动,戌正进入攻击位置。”
......
米士朗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从侦察连的回报中得知,河对岸的清军分出了两路人马,一股向北,去了六十里外的特斯河下游;另一股向着东南,驻扎在了二十里外的河岸上。
他手头就一套无人机,一直在由侦察连使用。这玩意最远无干扰控制距离是7公里,飞行时间27分钟;清军大营距离北海军阵地十五公里,绵延几十里,想完全看清根本不可能,总不能站到对手的大营门口搞侦察吧?再说真把人家的哨骑当傻子啊!
米士朗心想这是打算兵分三路过河么?虽说清军不经打,可毕竟已方人数就这么点,装备补给有限,敌人要是跟潮水似的围上来,不要命的疯狂进攻,自己手头的dàn • yào完全不足以支撑这么大规模的防御战。一旦阵地被突破陷入近战肉搏,先别说伤亡率,保不住阵地那是肯定的。
打运动战的想法他不是没想过,可这里是河谷大草原,步兵的脚板再硬也跑不过战马。面对大规模骑兵的冲锋,自己这点人没有坚固的阵地是不行的。况且这支清军明摆着是要去抄东线部队的后路,自己要是进山跟敌人兜圈子,清军大可以留一部分兵力跟自己耗,大队人马还是继续顺着台站线往东走。
他是北海镇起家时的老兵了,从一个大字不识、听到炮声直哆嗦的农民开始,跟着赵新南征北讨了八年,大仗小仗打了无数;光是军官培训班的课程就上了五次,每次提一级,从副连长一直升到了团长,战场嗅觉十分灵敏。也正是因为他沉稳心细,赵新才让他担任“南下支队”的副队长,以弥补虎吉的不足。
中午的时候,他通过电台跟后方的虎吉说了自己的想法。虎吉也觉得察罕托罗海这边压力不小,于是斟酌再三,最后告诉米士朗明天一早会从巴彦布拉克调一个加强连过来。
手里即将多出四个排的兵力,米士朗感觉放心了不少,不过那种不踏实的感觉始终没有消退。于是到了下午,他又按着连营的顺序,逐一检查了南北两座山丘上的阵地工事,和军官们开会,要求加强夜间放哨的警觉度,阵地前一百米和二百米外同时设置两道篝火,将每班执勤的明哨从两人增加到三人,避免再度被清军钻了空子。
黄昏的时候,被派到南北两线监视清军动向的侦察队回报,北线的清军毫无动静,而南线则有大批蒙古民伕正在对岸打造木架,似乎是准备搭建浮桥。米士朗听了没有让他们回来,而是命令南北两个排继续留在河对岸监视敌人的动向。
太阳终于落了山,一弯新月升了起来。夜晚的草原上气寒风清,无论是身后的唐努山还是远处的清军大营,都蒙在了一派茫茫溟溟的深沉夜幕中。
晚上7点--也就是酉末时分,南北中三路的清军趁着夜色出动了。北线的清军是由乌里雅苏台参赞大臣爱隆阿率领,副手则是乌里雅苏台副都统兴福和札萨克图汗部的台吉玛呢巴咱尔和。而南线的领兵的正副将领是副都统阿克东阿和赛音诺颜部二等台吉朋楚克达什。
为了避免马蹄震动引发的声响,各路清军无一人骑马,人人衔枚而行,走得无声无息。
天上的月亮时而在云中露头,时而又隐进高高的岭背后边。南北清军的队伍排成了双列行进,从头到尾拖出去足有五里多长,犹如一条蜿蜒游走在草原上的巨蛇。中路由保宁亲自率领的清军也以五百人为一队悄悄出了营,在草原上摆开了一个巨大的扇面,借着荒草和黑暗的掩护,向着特斯河西岸缓慢靠近。
“不对劲啊!”蹲在草丛里的北海军排长突然打了个寒颤,他随即拿起夜视仪观察了一会,除了风吹动野草的唰唰声和前面的水流声,再无其他。
“排长,怎么了?”
“倔驴,你觉出没有,今晚上对面怎么这么安静?”
外号被称作“倔驴”的侦察兵闻言也是眉头一皱,侧耳听了一会,愕然道:“野狼怎么都不叫了?老鸹也不叫了!”
“情况不对!让所有人加强警戒!”
与此同时,在距离这队侦察兵所在东面两里外的河岸上,百十名脱的精光的清军,头顶着包着弓箭和短刀的衣甲,迈入了齐胸深的河里。在他们身后的两里外,是四千名趴伏在草丛中、蓄势待发的蒙古箭丁。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河岸上依旧是毫无动静,三十名蹲在草丛里的北海军神情紧张的注意着周围的一切动静。
“槽糕!”侦察排长暗骂一声,夜视仪视野里的右上角突然亮起了一个红点,那是提示他没电的信号。他急忙关闭电源,打开盖子,从兜里掏出电池准备换上。
正在此时,从几十米外的黑夜里突然传来一片密集的“嘣嘣”声,被叫做“倔驴”的侦察兵心知不妙,大叫了一声“隐蔽”,手里的步枪随即开火。然而他话音刚出口,齐刷刷的箭雨就到了。叮叮当当声中,羽箭打在钢盔上砸出了一个个的小点。
得亏北海军吸取了过往的教训,让侦察兵都穿上了防刺服和护颈。问题是清军射来的箭虽不致死,可还是有个把人受了伤。
电光火石间,带队的协领叶楚从腰间抽出短刀,带着二十几个手下从北海军的左翼就扑了上去。
密集的枪声在河岸上瞬间响起,紧接着就是轰轰的爆炸声,那是北海军侦察兵投掷的手榴弹。短暂的光影闪烁间,已经进入到二十米距离内的清军脸上,无不是凶恶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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