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方上建立农会并推行《农会法》,是赵新和陈青松等人酝酿了很多年的一件大事。考虑到爪哇岛在土地面积、华人数量、人员结构等方面存在诸多差异,巴城并没有完全照搬北海镇的《农会法》,而是在经过了长达两年的前期调查后,单独制定了一套与内陆地区完全不同的行政条令。赵新打算将来在北海镇所属的东南亚各地都采用这一制度。
简单来说,巴城农会在现阶段的主要目标就是推广新型作物和牲畜、经办农技和养殖技术推广、农畜产品供销以及强制农民储蓄等有关农业的一切事。农会在组织架构上采取三级制,以对应北海镇在东南亚的总督区、行署、乡村的三级行政体系,同时农会的法人由对应的北海镇行政主官兼任,由此便将北海镇的政府管理触角深入到了种植园和乡村。
在农会代表的选举上,首先是由各种植园单独召开农事小组会员大会,选举小组长副组长各一人及出席农会的会员代表,推荐理、监事候选人;再举行会员代表大会,选举理、监事;最后成立理、监事会,由理事会三分之二以上同意,从会员代表中选举总干事。
根据官方条例,只有直接从事农牧业生产的人才能成为农会会员。所有成员须缴纳入会费--10北海元,之后每年5元。掏不出这个钱的可以由军管会先行垫付,等获得收成后再行扣除。华人农民当然不想交,可问题是不交钱就进不了农会,不进农会就拿不到新作物种子,收获后农会也不负责购销。
为了解决农会在成立初期经费不足问题,赵新通过军管会一次调拨五十万北海元,在巴城成立了一家专为农会成员员服务的信用部,也就是专门为农民服务的金融部门。除了向农民提供借贷,用于购买种子、工具、化肥外,还提供了存款和代收税费的服务。
他打算以后农会盈利扩大后,便将宗族管理、农民的文化教育福利和健康保障这些都甩到农会去,北海镇的官方只在总督区一级的监事会层面保持存在,以对整个地区的农业作物种植方向进行指导。
赵新现在每天忙的一分钟恨不得掰着过,再也没时间去海边当什么草帽小子了。在大刀阔斧的对爪哇社会进行经济政治经济改革的同时,他还和镇守胶东的孔绍安频繁联系,随时关注着胶东的土改运动。
胶东四县从去年搞的工作队下乡其实是卓有成效的,各地军管会得到了大量的一手数据,基本上掌握了各县各乡的土地情况,对各家农民的富裕贫困度也做了分级。然而后面就没那么简单了。
孔绍安在得到数据后,一开始想的是要在十八世纪的中国来一场土改风暴,然而他很快就陷入了纠结;胶东地区虽然土地贫瘠,可因为海贸发达,文教兴盛,绝大部分地主并不是什么土豪恶霸,很多人在接触后让工作队感到无从下口。
其次就是因为没有遭受外来文明的冲击,民众心态也谈不上涣散。这年月的胶东老百姓都挺淳朴的,谈不上有多少苦大仇深。虽然乡村十分贫困,但儒家的“忠孝仁义”依旧是人们思想的主流。再加上北海军打仗总是攻势凌厉,清军一触即溃,乡村也没遭受战火荼毒。所以对他们来说,天下换个政权就是换个皇帝,而自己依旧是种地纳粮。
好吧,凭借超前的军事装备和技术,使得北海镇不需要动员一支浩浩荡荡的百万大军就能打败满清,因此也无须通过土改风暴来获得大批兵员去赢得军事斗争的胜利。
因为有了这个本质上的不同,想通过对乡村地主士绅的斗争,提升为对旧有统治阶级的颠覆就不太行得通,于是地主阶层也就无法成为与新政权对立的罪恶符号。孔绍安要是真想来场跟另一个时空那样的土改斗地主的运动,很可能会造成意想不到的严重后果。
他这下麻爪了,实际情况跟自己想的不一样,下一步该怎么办呢?于是在今年的7月初,也就是农历五月中旬的时候,孔绍安跟着运送士子参加科考的船回了趟北海镇,专程去富尔丹城找了自己的老上级陈青松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