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军骑兵第一旅于八月中秋自科布多南下后,历经五十余天,长途奔袭近三千里,以摧枯拉朽之势,在十月上旬先后攻克了恺安城、古城、奇台县城和木垒城等四处要地,打了清军一个措手不及。至此,从哈密经巴里坤通往乌噜木齐的北疆台站两条线路被完全截断,清军北逃已全无可能。
紧接着,萨木素又派出了一个营的先头部队,在几名向导的带领下,轻装强行翻越天山东脉的喀尔里克山,沿着巴尔库尔湖的西侧南下。他们的主要任务是,截断由巴里坤通往吐鲁番的台站线、以及由哈密经吐鲁番到乌噜木齐的“小南路”台站线,以驿站为依托,坚守到大部队抵达。
而铁木尔他们这支小队的任务是,监视会宁城周边清军的动向,及时向营部通报。
羊毛毡虽然膻味有些大,可对沙迪克来说,原本被寒风吹的透心凉的身体顿时暖和了不少。他颤抖着伸出左手,摸索着跪倒在雪地里,说道:“谢谢了好心人!真主会保佑你们的!”
“老乡,您这是干什么,都说了我们不是什么老爷,快起来。”铁木尔边说着边将对方扶起,转身对班长道:“班长,要不咱们把他也带上吧?咱们的马还有富余。”
那人点了点头,对身旁一个年轻人道:“旺丹,你去腾出一匹马来。”
沙迪克虽然不住的推辞,可还是被铁木尔不由分说的搀上了马。他虽然心里有些疑惑,但并不觉得这些人会不怀好意;要知道他四处漂流这么多年,许多时候都是靠着好心人的帮助才扛了下来。
一行人向南走了二十多里后,一座不大的村子便出现在了眼前,吴家庄到了。
这里位于喀尔里克山脉南麓的山前地带,村口处,几块嶙峋的石丘在雪原上兀立,在冬日灰蒙蒙的阳光下闪着蓝紫色的光。四野笼罩着烟一样的树影,屋舍和院落参差其间。空气中透着寒气,干枯的衰草在冷风中抖瑟着,发出阵阵叹息。
铁木尔一行来到了村东头的一处土坯大院前,干打垒的院墙年久失修,东倒西歪着,几间土房坐北朝南,还有个大的牲畜围子,用一些乱七八糟的杂木围着,一地的枯草屑和冻硬的牲口粪便,此外还有七八匹骆驼在墙角拴着。
正当他们牵着马往院里走时,附近的一处院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戴着脏羊皮帽子的脑袋从破旧的门板后探出头来,看到是铁木尔他们回来了,脸上露出了笑容,随后探出身来,冲着他们弯了弯腰,好像在鞠躬。
“吴大哥!”
铁木尔大模大样的摆了摆手,算是打了招呼。他们所住的院子就是跟对方租的,租金是两张羊皮,外加一包黑茶。吴达才虽然认为铁木尔这些人不是善类,可能用自家的破院子能赚点外快,他也乐意。
话说几十年前在湖北武昌府属的马迹岭一带,有个吴姓大户,世代盘踞,亦民亦匪,成了当地一大祸害。当时的武昌官府为了根除祸患,便在乾隆二十八年,将吴姓一族三十余户,男女大小将近百人,分三次迁移到了天山北路,分别安置在了乌噜木齐、巴里坤和甘肃境内的安西府。
巴里坤的这个吴家庄,就是由第二批迁过来的七户所组成,之后开枝散叶,又慢慢增添了其他人家,最终形成了如今二十几户的规模。
吴达才关上院门,插好门闩,小步蹭地的快速跑回温暖的屋内,口中嘀咕道:“这群蒙古蛮子,天天早出晚归的,闹的动静这么大,要是被人告到官府可麻烦了。”
铁木尔等人拴好马,随后便带着沙迪克进了屋内。这几间屋里都是垒的土炕,有灶台和火墙。因为院子里留了人值守,所以刚一进屋便是一股热浪扑来,同时还夹杂着枯草、羊膻气、破毛皮、烟叶儿、牲畜粪便和人汗脚臭混合在一起的气味。不过对于铁木尔和沙迪克等人来说,暖和才是王道,其他的都不叫事。
冬天黑的早,等外面漆黑一片的时候,简单的晚饭就做好了,麦饼和奶茶。众人包括沙迪克在内都饿了,一阵狼吞虎咽,风卷残云。沙迪克没有喝过蒙古人的奶茶,尝起来咸香咸香的,喝进肚子里浑身发热。
等吃过饭,铁木尔的班长云岩去了隔壁存放货物的屋子,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了一双八成新的羊毛毡靴和一双棉布袜子,放在了沙迪克的身侧。
“沙迪克老兄,一会你吃完了我让人帮你给脚上抹点药,再把这个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