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新郁闷了。
他倒不是缺银子,前不久北海镇刚发了一次十年期公债,关内的晋商、盐商和十三行都偷偷买了不少。更不要说在西拉河东边那片山的几个山洞里,他还存了不少千足银锭。
他郁闷的是刚鼓起来的钱包眼瞅着就迅速瘪下去的感觉,不爽!
原本这次会议目的是想总结一下过去,谈谈现状,着眼未来。结果现在成了秋风会,所有部门都伸手要钱。
之前他一直呆在辽东前线,大家逮不着他,等回来又是和阿妙的喜事只能暂时放过他,然后就是中秋过节。总之,赵新给委员会众人留出了足够的准备时间,都想好了怎么用最合理的理由要钱。肉虽然挺多,可狼也多啊,时不我待!
连于德利那老头也在报告里提出,要在登州和青州各建一座考试院,明年的科举和考前培训改在那里;另外行政学校也要在胶东开设分校,直接在当地培养民政人才。
北海镇的第二次新科举在今年的中秋节前又办了一次,来的人比去年足足多了三倍。要知道北海军今年在山东也是大打出手,一举拿下了莱州府、青州府和武定府的大部,其中青州府更是自古以来的文教之地。刘墉的老家诸城就在青州府的南部。
改朝换代的势头愈发明显,让很多处于观望状态的缙绅坐不住了,于是偷偷派遣家仆前往登州打听消息。当他们得知去年北海镇将241名考生不分童生秀才全部录取,而且还培训一年就能当官,顿时就炸了锅。
朝廷快要完蛋了,四年一次的科举也就没了意义,更不要说明年那个所谓的「恩科」了。谁知道明年嘉庆还在不在紫禁城里?
赵王为什么要年年开科举,明显是手下缺人啊!现在不上赶着,万一等人家进京坐稳龙庭,一道圣旨改回四年一科,那就亏大了!用种地农民的话说,吃屎要趁早,否则连热乎的都赶不上。
参加考试人数的暴增固然是好事,让汪中和段玉裁等旧式文人兴奋不已;但于德利身为教育委员会的负责人,深知再这么每年坐船渡海可不行,万一海上遇险,几百号读书人就得见龙王,影响会非常恶劣。
话说委员会的众人都叭叭的汇报完了,赵新也估算出了他们明年预算要增加的数字,差不多在1000万到1200万之间。行吧,好歹自己还能留一半。
「我提个问题。咱们为什么不发行纸币?」
众人闻声一看,原来是吉林水库项目的负责人杨毅。他在去年作为列席成员参加了北海镇的政体讨论会,今年春节后的例行会上获得委员会全票通过,转正了。
这位今年45岁,中级水利工程师,来之前曾在北方某水利工程设计公司担任副总。因为和单位内某位年轻靓丽的女性谈工作谈到了床上,结果丢了工作。
说起来也好笑,杨副总当时被对方的男朋友差点堵在屋里,结果慌不择路,没穿衣服裹着个被单,顺着卧室阳台外面的水管就往下爬,那女的还从阳台往外扔他的衣服。得亏是三楼,还是老式楼房,这要换成高层板楼,杨副总就只能变成高空坠物了。
然而也正因为是老小区,杨毅刚从阳台翻出来就被人注意到了,随着吃瓜群众的不断加入,很快就有人通过自媒体把这一幕传到了网上。于是他出名了,社死了,老婆跟他离婚了,净身出户的他被单位开除了。再然后,他就被赵新连蒙带骗的忽悠了过来。
外东北河流众多,一到夏季暴雨期就会泛滥,还有就是农田灌溉的问题,没个专门的水利行业人士还真不行。比如渠道取水枢纽、灌溉渠道系统怎么修?防洪排水系统怎么建?河道洪水的设计标准是多少?水库该怎么搞?
然而这位搞水利工程是大拿,可在金融一道上却是个棒槌。杨毅的
问题其实憋了好久,他之前失业在家没事的时候上网打发时间,那些穿越到古代当了皇帝的家伙们动不动就搞纸币,于是财政问题迎刃而解。
赵新摇摇头道:「搞不了。或者说目前不具备发纸币的条件。」
杨毅追问道:「为什么?」
我擦,这让赵新怎么解释?这种事根本不是三两句就能说清楚的。他想了想道:「杨工,纸币的发行是要建立在银行券基础上的,而银行券制度是要建立在产权制度的基础上。如今关内还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集权思想,财产归属权不明确,银行券也搞不起来。我这么解释你能明白吗?」
刘铮这时好奇的问道:「什么是银行券?」
「本票、汇票、支票。」
刘铮点点头,脱口而出道:「山西人的票号。」他这两年在库伦经常跟晋商团体打交道,所以马上就想到了。
赵新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说道:「票号只是银行券的雏形,也可以说是一种约定俗成的非正式纸币。行话叫私帖。」
于德利这时道:「赵新,咱们这些人里,最懂经济的就是你,现在时间还早,给大伙说说。对这些事我也是不太明白。」
「是啊!说说。」敲边鼓的是周卫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