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思婷“切”了一声,起身拿来一个烟灰缸放在洪涛旁边的床头柜上,又把温热的参茶也端了过来,语带不屑的道:“谁不知道他野心大。不就是把太平洋变成自家的洗澡盆,头枕帕米尔高原,脚踩洛基山么。”
“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觉没觉得赵新跟以前不一样了?我是说”
刘思婷打断道:“有什么不一样?我现在一年也见不到他几回,他那几个女人倒是经常能碰上。对了,我听说沈璇又怀上了。也怪了,那个王贞仪跟了他好几年了,怎么一直不见动静。还有还有!昨天中午那个法国公主跑到医院,偷偷找护士长问,说有什么药能保胎,哈哈哈,终于让我抓住他的小辫子了!”
咦?还有这种大瓜!洪涛顿时来了兴趣,不由浮想联翩。
不过男人和女人对此类事的关注点完全不同。刘思婷是八卦,是坐板凳嗑瓜子等着看乐子;洪涛则想到了赵新要是真跟那位伊丽莎白公主有点什么,是不是以后就有理由插手欧洲了?可拿破仑就要上台了,赵新还特别讨厌英国人和沙俄真够乱的。
会议的进程转眼就来到了第二天。
上午首先是洪涛做了在刚占领的辽东地区和未来入关后如何普及诊所和建设乡村医疗体系的报告。概括说来就是培训人员不足,经费不足,要求委员会加大拨款力度,在盛京和登州成立两所新的医疗学校,培训乡村医生;同时计划先在登州开一家医院,未来将在山东开设至少五家大型医院。
此外洪涛还提出了一项野心勃勃的计划,那就是要成立全国性的医生协会和各地分会,所有的游医和坐堂医都要成为协会会员,建立档案,发放徽章,否则就是非法行医。会员费倒是定的很便宜,差不多合满清治下的二十枚制钱。
其实洪涛的这个想法还是出于古代中国很难产生真正意义上的医院。而要想实现他“有病可医”的宏伟目标,就必须将所有的医者组织起来,共同协作。
要知道医院是一个开放的体系,想发展必需得有正常的交流平台和话语体系,什么都藏着掖着不利于技术和经验推广。问题是中医们一向都喜欢单打独斗,“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思想普遍存在,动不动就留一手,甚至各家在药名上还会故弄玄虚。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太和汤”。这玩意乍一听很玄妙,实际上就是沸腾五分钟的白开水,早一分晚一分都不行。放温热后小口慢喝,养脾护胃,此外还有缓解嗓子发炎的作用。所以过去生病常听人说的一句话就是多喝白开水,源头就在这里。等到了后来都这么说,可具体的道理就很少有人知道了。
再有就是经过这些年,洪涛意识到古代中国的医患关系模式其实是没有医院生存土壤的,必须动用强力手段,先把所有医者收入囊中。
话说医院是要建立在医者主动、患者从动的医患关系基础上,由此才能实现对患者的持续治疗。然而中国的传统医疗缺乏宗教外衣,疗效的好坏没有神权外膜的保护--也就是没有背锅的,所以医者必须直接对患者负责;尤其是给达官贵人或是皇帝看病,更是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再加上医生的经济来源全靠诊费,所以迁就患者就成了习惯。
这也是为什么野史怪谈里的高明医者往往都是跟云游神仙似的,爱看不看,看完就走,想让我迁就,没门!
吴显荣和吴显厚兄弟当初刚来北海镇的时候,洪涛是能说的都跟他们说,听不懂还得多解释几遍,做手术也会让他们观摩,这让兄弟二人十分惊讶。后来听了洪涛要让天下看不起病的老百姓都能有病可医的理想,见识到青霉素的威力,受到震撼的兄弟俩这才拿出了家里的几副治疗肺病的秘方。
不光吴氏兄弟,洪涛去年麾下又新增了一位名医。此人名叫王清任,27岁,直隶玉田人,在清代医疗史上鼎鼎有名。这位之所以来北海镇,其实是被解剖吸引来的。
王清任自幼学医,20岁行医,仅用了几年间便已誉满玉田。不过他在查阅古人医书时,发现关于脏腑的论述有很多地方含糊不清,甚至自相矛盾的地方,对此颇感苦恼。他觉得要是不搞清楚,会影响对疾病的诊治。
前年冬天他应山东青州府一位富户邀请,前往诊治的过程中,无意中听人说起北海镇在登州有家“医馆”,能活死人肉白骨,顿时来了兴趣,于是等看完病便花钱雇人,带他穿山越岭绕过清军的封锁线,去了登州。
等好不容易抵达登州,见到了所谓医馆的大夫,把自己的想法一说,对方告诉他,想要看解剖得去北海镇,那里有专门的课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