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黎大刚一脸傲然的说道:“不错,黎某是乾隆三十九年的武举人。四十六年蒙皇上钦点,中了辛丑科武进士第三名。授二等虾。”
黎大刚有骄傲的资本,因为清朝的武进士其实比文职进士还难考。武科同文科一样,每三年一比。
首先是童试,在县、府进行,考中者为武秀才;然后去省城,中了就是武举子;最后要去京城兵部参加会试;最后就是殿试。
进京的武举们除了要弓马娴熟、力气大、武艺好之外,还要考策论的。比如第三场笔试时,首题用《论语》、《孟子》,次题用《孙子》、《吴子》、《司马法》。
古时候讲“穷学文,富学武”,一个人从打小延请名师教授武艺、读书,到最后考上武进士,非大富豪绅之家不能为之。一般中产家庭根本供不起。
“哦。二等侍卫,那应该就是正四品咯?你是守卫景运门的吧?是不是就在乾清门东边儿?那你肯定天天能看见王公大臣了?和珅和中堂你见过没有?”
“啊?!!”赵新的一连串问题把黎大刚彻底问傻了。这人究竟是谁?
清朝的大内侍卫分成三等,自雍正年间规定,武状元授御前一等侍卫;武榜眼、探花,授二等侍卫;而后从剩下人中挑选前十名,授三等侍卫。
而二等侍卫一般都会派去守卫紫禁城里的景运门。此地位于乾清门前广场东侧,东向,与西侧隆宗门相对而立。门道内外设礓磋慢道以便车舆出入。门内北侧为蒙古王公大臣值房及九卿值房,南侧为奏事待漏值所。门外东为奉先殿,北为毓庆宫。
景运门是进入乾清门前广场的重要门户,进而可通往外朝中路及内廷中路各处,因此也被称作“禁门”。自亲王以下,文职三品、武职二品以上的大员以及内廷行走各官员的随从,只准至门外台阶二十步以外停立,严禁擅入。
黎大刚被赵新的问题震的都懵了,赵新还在那儿故意的絮絮叨叨。
“和珅今年三十四了吧?他们家刘全儿还活着吗?不过我听说和珅没胡子啊,啧啧,三十多岁的男人不留胡子,搞不好是乾隆那老头儿有什么癖好吧?这么宠他……话说你们黎家几口人啊?话说八阿哥平时还下棋吗?他腿上的毛病好了吗?你们家住新会哪儿啊?一定很有钱吧?十五阿哥他妈还活着呢吗……”
片山勘兵卫也被赵新这“嗡嗡嗡”给说晕了。他心说主公这是在干嘛?怎么跟念经似的。
黎大刚此时被赵新问的头晕脑胀,他觉得笼子外面来了一群苍蝇,嗡嗡嗡的在自己耳边飞个不停。如果只是一般的絮叨也还罢了,偏偏赵新东一句西一句,所问的不是官场上的事儿,就是宫里的事儿,间或还问自己家的情况。
他这会儿只想把耳朵蒙上,可偏偏两手被拷在了身后,根本挣脱不开。
“停!别说了!”黎大刚终于受不了了,出言打断了赵新的“絮叨”。
赵新微微一笑,道:“黎兄急什么,我还好多没问呢!”
“回答阁下的问题前,我先要问一个问题!”黎大刚额头炸出青筋,瞪着血红的眼珠子看着笼子外的人。
“黎兄想问什么?”
黎大刚犹豫了一会,这才有些艰难的开口道:“你,你……你是不是旗人?”
赵新摇了摇头。
“真不是?你发誓!”
赵新心说我一口京片子得罪谁了?动不动就有人问自己是不是旗人。让我发誓,凭什么啊?!
“我发誓……阿嚏!……个屁。”
黎大刚没听见赵新最后两个字,他见赵新发了誓,这才开始回答赵新之后的提问。
此时,沈敬丹和老黄正带着人在不远处赵新的那间木刻楞办公室里点检缴获的物资。缴获的银子两人已经数完了,一共是两万三千五百六十一两。
赵新在找他们两人帮忙前曾说过,这些银子会让人重新融了,交给沈、黄两人带回去购买人口和古董的。要不然老黄才不会这么玩命呢!
老黄疲惫的伸了个懒腰,起身在屋子里转了两圈。他走到屋子角落堆放清军旗帜的地方,弯腰扒拉了几下,突然“呀”的叫出声来。
老黄从一堆各色旗帜中,伸手拿起了一面明显不同于其他的大旗,用手展开。
这是一面用云纹黄缎所制的大三角旗,旗帜的边缘绣着火焰纹,正中是一条四爪的销金云蟒;旗杆的顶部是一个鎏金铁顶,铁盘下红色的节绒里,一条长长的火焰纹黄缎带随风飘动。
“这是龙旗啊!”老黄惊讶的叫出了声。
沈敬丹听到老黄惊叹,连忙放下手中的账册,起身拿过那面旗子,仔细看了一下才解释道:“五爪为龙,四爪为蟒。这是蟒旗!”
“那这是……”
“我猜,这就是福大帅的纛旗!”
“啊?!”老黄此时突然紧张的四下看了看,又走到外屋看了一眼。
几个士兵正在屋里值班,门外还有二十几个围在木刻楞周围站岗。
老黄走回里间大屋,顺手将房门关上。低声对沈敬丹道:“沈兄,原先你跟我说那位赵大人想成王霸之业,我还不信。如今连福大帅都触了霉头,听说还打死了一个领侍卫内大臣?”
沈敬丹微笑着说道:“我也听说了,不过我也不知道是谁。”
老黄道:“那你看咱俩以后怎么办?”
沈敬丹道:“黄兄,你想多了。咱俩继续当我们的商人,挣银子就行了。”
老黄奇怪的问道:“老兄这话何意?”
“这回朝廷栽了这么大的跟头,你觉得乾隆爷能善罢甘休?”
“那你的意思是?”
“趁着朝廷大军没来,咱俩来回多跑几趟,多挣点银子是真的。我算看出来了,这位赵大人,不差钱!”
“那你们家阿全和绿筠怎么办?这回都跟着走?”
沈敬丹眉头一皱,想起洪涛和刘思婷跟他说过的话。绿筠肚子里的孩子胎位不正,两人都不建议沈敬丹带她回去。
至于阿全,沈敬丹觉得自己有必要找赵新好好谈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