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玩笑,这世界上会有那么愚蠢的人?”诸犍冷笑着,过了很久,才问了一句:“她埋在哪里?”
阴川司马说:“不远,就在这附近。”
说完,便领着它穿过这条街道,找到一处公墓。
灰白色的世界里,只有那么一处墓碑还有颜色,所以诸犍很轻易就看见了她。
走到石碑正面,上面用苍劲有力的楷书写着墓主人的生时卒月,正中间是她的名字,汪羡云。
阴川司马看着石碑上的名字,缓缓问道:“知道我为什么要支开天道师吗?因为他永远也不会理解这种人的死亡是为了什么。”
诸犍冷笑道:“那我就能理解了吗?”
阴川司马摇头道:“至少你比他知道的更深刻。我们妖族,和人类永远不会一样。他只知道妖族曾经的恶行,却从不知道我们妖族如何热爱这世界。人是自私的,他们用蓝图将世界破坏成自己想要的样子,是的,他们在进化,可他们只顾着自己进化,我们妖不一样,我们会破坏,但却始终尊重着自然,他们留下烂摊子,而我们却会努力反馈自然。所以我们对世界的理解和天道师不再一个层次。”
所以诸犍很早就说,羡云不适合做人啊,做妖怪更适合她,她会更自在更舒适的。
他看着那寂寂无名的墓碑,躺在里面的人依旧保持着死前的样子,恬静淡然,就好像是在小憩。
“帮我个忙吧?”
“你说。”
然后,诸犍就在阴川司马的眼前变回原形,那头独目长尾的豹子。
阴川司马渐渐听见了一阵震动声,起初很小,后来越来越大,变得如同擂鼓般震耳欲聋。诸犍的胸膛也随之猛烈地起伏,好像要爆开一样。
那是它将所有的力量和道行都凝缩起来,强行压进了胸膛,。然后它伸出尖利的爪子,插进自己的胸膛,割断心房血脉的联系,鲜血横飞,在强劲力量的鼓动下喷出地面十多米高。将面前羡云的石碑和下面的一束鲜花都染得通红。
然后它掏出来一颗血淋淋的心脏,经过法力的封印,那心脏表面流光溢彩,甚至像是还有生命一样跳动着。
诸犍满是鲜血的爪子捧着心脏,颤巍巍地递向阴川司马,失去所有力量和生机的它断断续续道:“帮我……把这个……交给祸斗……”
它把自己所有的力量都抽了出来,交给祸斗,就好像是叫祸斗吃了它。
阴川司马面色严肃,接过那颗心脏。
“你说……咳咳……”诸犍的状态已经是无法挽救的了,他强撑着不让自己立刻死去,用尽力气最后问了阴川司马一个问题:“它们……它们……会理解我吗?”
阴川司马点点头,沉重道:“你没有背叛忠诚,也没有背叛信义。”
像是得到了最后的答案,诸犍不断涣散的独目最后的色彩泯灭,整个身躯也随之轰然倒地,像是飞灰一样,化了一地尘埃。
阴川司马脱下风衣,郑重其事地将心脏包在大衣里做了个小包袱,背在胸前,然后弯下腰,两只蹄子一捧一捧地扬起诸犍的骨灰。
“傻孩子,还用问我吗?妖族的荣耀只会在你的献身里,更加璀璨夺目。啊,现在知道她的秘密的人,又变成了我一个了。”
——
姬正再见到阴川司马的时候,就是从它手上接过了那枚心脏。
“这是……”
姬正十分诧异,因为他能感觉到,这是诸犍的心脏。
老家伙又没法力,怎么杀的了诸犍?
阴川司马道:“是他自己要死的。他被羡云救过两次,还在受恩的情况下差点点杀了羡云,对方要未完成的愿望他也没能做到,所以只能以死来偿还恩情和他的罪孽。他说要把这颗心脏交给祸斗,我没有法力,肯定是没办法了,所以我猜他肯定一开始就是想叫我先转交给你,再由你转交的吧。”
“行。”
姬正也没有拒绝,一口答应下来。
“喂喂喂,你傻啦?”
蓝青在一边大喊道:“你要是把这玩意交给那个妖怪,那岂不是它吃了之后就可以功力大增了?你这样帮敌人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姬正摇了摇头,道:“我尊重他的死亡,而且,我对自己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