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个女孩能得到学习识字和算数的机会,那么她成年后除了结婚生子、呆在家里做家务外,还可以参加社会工作,她可以成为合格的工人、聪明的会计师、懂得世故人情的记者,又或是成为市政厅的文员,她的人生将会有无限可能。”
“如果所有人都能识字,那么当他们聚在一起的聊天内容就可以是讨论哪一本书非常精彩,值得阅读,哪一位名人说过什么惊世良言,哪一件报纸上刊登的事值得人们深思反省,吸取经验。”
“一想到十年后的因纳得立可以变成这样人人都懂得说道理、守礼节、讲礼貌的地方,我就雀跃不已!”希贝尔女士说到激动处,将双手捧在胸前,开心得像个小女孩一样。
菲尼克斯的神色顿时极其诧异,荒谬。
要不是非常清楚眼前这个女人曾经当过娼~妓,菲尼克斯都要怀疑这人是个被家族保护得很好的千金小姐了,就像她那些早早嫁人当贵妇的闺中密友那样天真不懂事。
那些平民会不会因为识字而改变人生是重点吗,重要的难道不是分给这些平民的教育投资能带来什么样的回报吗?
希贝尔女士还以为菲尼克斯是因为她失态而介意,连忙端正坐姿,不好意思地笑着道:“真抱歉,我有些激动了。您这样高贵的女士可能会不太清楚,对于一般人家来说,让孩子念书是很沉重的负担呢,像是在城里,最便宜的私人教室每周的学费也要五十个铜币,要是想去好点儿的地方就读,那就连中产人家都负担不起。”
菲尼克斯神色勉强地点了点头。
“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教师,只能让孩子们尽可能在更大的教室里多人接受一位教师的授课,教学的内容也不像私人教室那么深入,只是教他们尽可能地认识常用字和会做简单的计算罢了。”希贝尔女士说到这儿,叹了口气,“我们都知道不识字是没有未来的,可还是有很多人不能理解呢,很多父母情愿让自家的孩子去街头找零活干,或是呆在家里做家务,也不愿意让孩子来上学。”
“那么……你们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呢?”菲尼克斯尽可能保持礼貌地与这位事务官搭话。
她已经认定了这个女人脑子可能有点问题……但如果能从她口里套到一些因纳得立的情报也不错。
希贝尔女士负责的教育司并不是什么秘密部门,她自己就经常干一些宣传上的活儿,丝毫没有怀疑菲尼克斯这位大贵族的用意,滔滔不绝地介绍了一堆他们教育司的劝学成绩——
初时菲尼克斯还有些像是听笑话的心态,不多久,这位奥狄斯伯爵领的最高执政官便不觉坐正,神态也专注起来。
底层平民确实要比中产和上流阶级更容易安抚,只要一点儿微不足道的好处,就能让本来就什么都没有的平民心满意足。
但……平民也比中产和上流阶级更难打交道,因为中产和上流阶级本来就能获取较多的社会资源,他们清楚自己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而平民在自身需要上并没有明确的认知。
这倒不是说异世界的人民就愚不可及,而是人这种生物本身就存在生物多样性——哪怕是二十一世纪的华夏国,让人智熄的脑残新闻也从来没少过。
事务官希贝尔介绍的教育司劝学成绩,事实上是赵蓁蓁这个政工干部提供的、华夏国基层群众工作经验精华之所在。
赵蓁蓁提供工作指示,希贝尔女士是实践人,实践上要是出了问题,再好的指示也是要变味的;歪嘴和尚毁起真经来绝对比烧经楼的妖怪要狠,华夏国历史上的变法历程已经无数次说明了这一点。
不过,任何人都有可能唱歪经,希贝尔女士却绝对不可能犯这种错误——她曾经是会所妓~女,除了因纳得立,不会有第二个统治者给她施展手脚的机会。
希贝尔是拿出了燃烧生命的热诚去理解赵蓁蓁的施政理念,以比狂信徒更虔诚的态度忠实地执行赵蓁蓁的工作指示的;这种狂热会让她看起来像是个过于理想化的天真蠢货,但毫无疑问……她绝对是所有的执政官都最喜欢的实践践行者,最优秀的事务官类型。
菲尼克斯只是倾听了希贝尔用最平实朴素的话语介绍了一番她的工作成果,便忍不住将眼前这个做过娼~妓的女人跟自己手底下的事务官做比较。
比较的结果是……没法比。
如果希贝尔女士是事务官的及格线,那么菲尼克斯手下的事务官就全得收拾东西滚回家吃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