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个小时内推平马休领、横推纳拉西港这种大城,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在联军大军拦截住亡灵大军、风暴教会裁判所到位前,亡灵大军至少能平推半个克什米尔!
巴萨罗王自豪的广袤国土、能让大部分入侵者头痛的战略纵深,在来去如疯、势不可挡的亡灵大军面前毫无意义!
即使赶走了塔兰坦亡灵、消灭了莱茵的人类军队,克什米尔王室的颜面、他这个国王陛下的权威,都注定要被践踏成泥!
面无血色的巴萨罗王,布满血丝的双眼升起噬人戾气。
眼睁睁看着大群蟑螂在自己家里搞破坏,不是巴萨罗王的风格!
很快,载着八位克什米尔宫廷法师的飞空艇,自王都起飞。
目标——因纳得立!
亡灵大军糟蹋他的领地、城市,巴萨罗王就要去糟蹋因纳得立的领地、城市!
时速100km的飞空艇数小时后驶出克什米尔境内,横穿莱昂内尔公国,进入奥狄斯领东部。
奥狄斯领东部群山,三人一组搭档、百无聊赖地守在山头上听收音机看杂志的民兵,耳边响起“滴……滴……”的示警声。
“嗯?!”
三位民兵同时跟被针戳了屁股一样弹起来,飞速奔跑到他们这个小组负责的古怪仪器前,屏住呼吸、睁大眼睛,仔细查看用架子固定在仪器旁边的平板电脑上显示的监控画面……
经过简单培训的民兵就能正确操作的这台土黄色的、小巧的仪器,是一台民用便携式地面监测雷达。
非接触遥感监测,无需安装设施;基于主动微波技术手段,不受雨雪雾恶劣天候和昼夜光照影响;监测距离量程达六公里,可360°全方位监测。
总重量约15公斤,整机电源功耗不超过50w(每小时耗电005度,带个太阳能电板就能支持运行),便于携带、能在任何地形环境下展开使用。
这款在地球位面通常应用于水利、地质、护路、矿山的民用雷达,用来监测飞行高度普遍在五千米以下、时速低于100km的飞空艇&施法者&飞行坐骑,效果必须给力。
因多种原因未能顺利进入人民军、没法儿参加战斗任务、只能留守后方的民兵们蹲守多日终于等来目标,一个个连呼吸声都粗重起来……忙不迭用电台给后方发送不明飞行物坐标点。
多个蹲守东部承担预警任务的民兵小组,先后向后方发回电报。
四十分钟后,联邦方向飞来的飞空艇进入摩西港上空,数台对空消防用火o炮也对准了这个慢悠悠地飞行、没有做任何反雷达措施保护的空中标靶……
巴萨罗王试图采取的血腥报复,与摩西港上空的飞空艇,同时炸成了天边并不浪漫的烟花。
同一时刻……亲自前往前线的杨秋,先地面部队一步飞抵克什米尔东部上空。
掏出地图对比了下地形,杨秋在空中转向,往克什米尔最繁华的东部领地飞去。
在一座只听过名字的城市附近降落,杨秋查看了下玩家大军的方位,没急着去跟那帮二哈汇合,信步走向城郊墓园。
这个世界的丧葬“文化”并不兴盛,大部分墓园在使用个一、两百年后就会被废弃,或是被“翻新”——将已经没有家属祭奠、“续费”的旧墓挖空、白骨集中填埋,换上一层新土,重新作为墓地出售。
杨秋在城郊墓园中转了几圈,并没有找到符合他期望的墓碑,幽幽叹了口气。
“好吧……反正本来就只是心意,就不必去拘泥于形式了。”
杨秋在墓园中找了片空地,取出装着婴儿木雕的盒子,放到地面上。
静静地站了会儿,他又收起木盒,往城市走去。
圣卡内加,克什米尔东部最繁华、最古老、最具文化沉淀的古老城市。
这座城市的历史可追溯到上一次诸神之战前、风暴教会尚且只是个地方教派的年代——那时的拿巴伦大陆东部还不存在诺斯克联邦这个庞然大物,克什米尔王国和莱昂内尔公国还是属于另一位正神的教区。
历经多次维修和重建扩建的圣卡内加城,还保留着少许前代正神的痕迹……城中部分平民居住的街区,铺在街道上的石板路面,偶尔能看到那么一两块铭文被磨平的、前代正神时代的神殿石板。
杨秋在城中转悠了半个多钟头,穿过一条古老的石板街,来到一座已经有些历史的大屋前。
这座大屋仍有人家居住,不过门牌上的姓氏很陌生。
杨秋在大屋门前多站了会儿,一位警惕的男仆便主动从院子里出来,打量了下斗篷下穿着正装、看上去像是位绅士的陌生人,神色稍微缓和了些,客客气气地道:“先生,您找谁?”
“我听说,有位知名的雕刻家曾经住在这儿?”杨秋歉意地一笑。
“啊,您是说马里恩夫人吧。”男仆似乎已经不是头次遇到这样的陌生来客,客气地道,“是的先生,这里确实是马里恩夫人的旧居,不过在马里恩夫人去世后没多久他们家就把房子卖掉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如果您对马里恩夫人的后代感兴趣,可以去南大街第二条石板巷那边看一看,据说103号古董店的经营者是马里恩夫人的后代,偶尔能看到那儿摆出马里恩夫人的作品来售卖。”
杨秋感谢了这户人家的男仆,顺着男仆指的路找到了所谓“马里恩夫人后代”经营的古董店。
以杨秋的眼力,轻易看出这家古董店货架上的商品全是假货,做工比地球位面的“工业残次品”更加低劣。
店主听闻杨秋的来意,倒是极其自信地拍胸脯保证他们家确实是那位知名雕刻家的后人。
杨秋打量了下这个手脚关节粗大(从事过长期体力劳动)、手指缝里还残留着作假油料痕迹(没有条件保持个人卫生)的店主,没有理会这个试图向他推销“马里恩夫人作品真迹”的男人,一脸平静地离开。
马里恩夫人唯一的女儿并没有活下来,所谓的“后代”,不过是丈夫那边的亲属罢了。
这两百年来,这家人的日子显然也没好过到哪去,已经沦落到打着马里恩夫人的招牌、在偏僻巷子里卖假货维生的地步。
杨秋好笑地摇摇头,抬脚往城外走。
圣卡内加城并不在亡灵大军进攻路线上,他也没打算为了个人理由特意去干涉进攻计划——把那八万联军精锐打包带走,才是这场“武装旅行”的正经目的。
出了城找了个僻静地儿,杨秋正准备腾空而起,忽然感知到一股隐约有些熟悉的气息正在附近活动。
“——是你?”
往气息所在地靠近,没多会儿,杨秋便看到了一座看似很普通的、很不起眼的小磨坊。
在磨坊中,杨秋看到了位意料之外的熟人。
感知到有强大的精神场接近后作出战斗准备的格洛丽亚女士也很惊讶:“杨?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是我要说的话吧,女士,你是什么时候离开莱茵的?”杨秋好笑地道。
在短暂的接触中给杨秋留下爽快印象的风法师格洛丽亚女士,居然显得有些踌躇……
“啊——等等,你是诺斯克人。”没等来风法师的回答,杨秋自己反倒是想通了点儿什么,“联邦的施法者,却跑去莱茵那种小国当宫廷法师……嗯,你是‘反叛者’?”
风法师一脸无语:“你这个正大举进攻联邦的人却说我是什么反叛者,就没感觉哪儿不对劲吗?”
“好吧,好吧,是我用词不当。”杨秋笑眯眯地认错,看这位风法师的眼神儿顿时就热情起来……
坚固的堡垒只靠外力是无法推倒的,以诺斯克联邦的体量、风暴教会的底蕴,杨秋没自大到认为仅凭亡灵大军横推就能搞定对手。
削弱联邦实力、在联邦脸上留下一串儿脚印,让一直被联邦&教会吊起来打……咳,让被“平叛”的势力有机会出头,里应外合瓦解联邦,才有可行性。
暴打莱昂内尔大公、马休领、纳拉西港领主后看似只签一纸停战协议就轻飘飘放过,实则已经把这些地区统治者的权威性踩成了渣渣……亡灵大军走后,有想法的“地方武装”要不趁机冒头才叫奇了怪了。
亡灵政权没那精力也没那人手跟联邦打治安战,索性就给有精力有人手去打的人创造机会——妥妥儿的双赢。
老老实实蹲在莱茵王都当了多年宫廷法师的格洛丽亚悄悄跑回克什米尔,又不否认“反叛者”身份,要说她只是回家探亲——嗯,风法师本人估计都不会说出这么没诚意的借口。
格洛丽亚对杨秋这种直白的“我懂”的态度气笑不得,索性敞开了道:“好吧,我确实是克什米尔人,‘绞刑架’的成员。”
“哦——原来如此。”杨秋目露赞赏之色。
“绞刑架”算是东部地区比较命长的反抗组织之一,杨秋跟烈阳教会死磕之前就已经活跃在跟风暴教会斗智斗勇的最前线。
以格洛丽亚女士“仅仅”一百多岁的年纪,显然,她估计就是“绞刑架”这个反抗组织培养出来的施法者。
“我的同伴跟在你的人类军队后面,按我们推测,你的亡灵大军应当是冲着联军大军去的……这就是我出现在圣卡内加的原因。”格洛丽亚爽快地道。
“明白了,你们打算趁着我的亡灵们与联军大军作战、克什米尔王室无暇他顾之时,拿下这座城市。”杨秋笑着点头。
“那么你呢?”格洛丽亚知道自己很难看透杨这种老狐狸的想法,索性直接道,“你出现在圣卡内加,是否表示我们的判断出错?”
“不,你的同伴并没有出错,圣卡内加确实不在我们的进攻路线上。”杨秋笑眯眯地道,“但如果你能告诉我‘绞刑架’将圣卡内加作为军事冒险目标的原因,那么也许我的亡灵们会乐于为贵组织提供助力。”
格洛丽亚女士再次气笑不得……
奈何这话她确实也没法儿反驳——进攻圣卡内加这种大城对于亡灵大军而言或许只是一场愉快的狂欢,对“绞刑架”来说还真就是一场风险极大的军事冒险。
无论如何,杨的提议对于格洛丽亚女士来说确实是很有吸引力的,亲眼见过亡灵大军攻陷克里克城的她很难对亡灵提供的“助力”不动心。
“想知道原因的话,就跟我来吧。”略做盘算,格洛丽亚便爽快地挥手道。
叮嘱小磨坊里伪装成磨坊工人的同伴继续隐蔽,换上一身克什米尔传统妇女服饰、用防晒头巾把头发裹住的格洛丽亚,领着刚从城里出来的杨秋重新走向圣卡内加。
到了西城门下,格洛丽亚却并不进城,而是领着杨秋顺着城墙往南走。
步行途中,杨秋发现“同行”的路人和车马不少,且这些“同路人”几乎全是男性……顿时产生不妙预感。
如是走了半个多钟头,一片规模与曾经杜塔塔城城外满坑满谷的贫民窟高度类似的棚屋区,出现在杨秋眼前。
说是高度类似……是因为这片棚屋区与杜塔塔城的贫民窟,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隔着被人和车轮压平的泥地路面和小型广场,遥望那片特殊的棚屋区,杨秋的脸色骤变。
仅仅只是站在外面遥望,就能看到……那片车水马龙、“来客”源源不绝的棚屋区中,那些狭窄幽深的巷子里,有儿童的身影在晃动。
格洛丽亚知道亡灵政权有打到哪就把扫除hóng • dēng • qū干到哪儿的习惯,她有充分的信心能从杨这儿获得亡灵助力,冷声道:“风暴教会有着严格的、崇尚‘保守’的教义教规,细致地规定了人们什么事儿能干,什么事儿不能干。违反教规者,视为‘不洁’。信仰风暴教会的家庭,有权将‘不洁’的家庭成员逐出家门,又或是进行不致死的训诫,且不受任何惩罚。”
停顿了下,格洛丽亚咬牙道:“你知道的,杨,风暴教会对‘不洁’的划定范围十分宽泛,尤其是对女人而言。不幸失贞,从事教会不允许女人从事的工作,违反父亲或丈夫的意愿,都有可能被指证为‘不洁’,被当成罪人。”
“一旦被人指证为‘不洁’,无论是年幼的儿童,还是明明是被拐卖而来的无辜女人,都只能在教会指定的‘隔离区’生活。不允许离开隔离区,不允许耕种土地,不允许接触‘纯洁’的信民……但却允许‘纯洁’的信民来到隔离区接触她们,付钱就行。”
“你不是想问我,为什么‘绞刑架’明知冒险却仍然想把圣卡内加打下来吗?这就是原因。”
格洛丽亚抬手指向那片魔窟,愤怒地道:“这里是克什米尔最大的拐卖、失踪、遗弃儿童流入地,却也是合法的‘不洁者隔离区’——这听上去很讽刺吧,可事实就是这么回事。”
“风暴信民最痛恨的长女,如果只是被溺死还罢了……若是父母贪图几个小钱、将人卖到这儿来,那才是地狱!”
出乎格洛丽亚意料的是,神色明显不快的杨,并没有回应她的愤慨。
这个黑魔法师皱眉盯着棚屋区打量片刻,视线投到她身上来时,还不如初在磨坊中意外相见时有温度。
“我对在诺斯克联邦地区活动的反抗组织,还算是有几分了解。”这位传奇黑魔法师以听不出喜怒的声音平静地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绞刑架’这个组织,可从没打出过什么为平民呼吁公平、反对风暴教规的口号来。”
身为女士的格洛丽亚将杨秋带到这个地方来、慷慨地发表一番符合亡灵政权一贯作风的言论,并不足以打动杨秋……相反,还有可能会让杨秋认为代表“绞刑架”的风法师只是在投他所好、投机取巧,降低杨秋对这个反抗组织的评价。
地球上的历史已经反复证明——决定脑袋的是屁股,而不是什么性别、民族、肤色、出生地之类的所谓立场!
女性权力者就一定会为女性群体争取利益?别扯淡了,孟o拉还允许童婚、靠卖o合法创收呢!
希o里上台就不会跟拜老头一样大玩身份政治把美o坚社会深度竖切?美o坚人民要笑出眼泪来的!
听出杨秋的质疑,心中有些忐忑的格洛丽亚,反倒是放心下来。
“确实没有。”这位克什米尔出生的风法师,叹息着道,“曾经的我们根本不知道我们应该做什么,我们只不过是一群对一切都不满而凑到一起的失意者罢了。我们只能相信打倒如今的王室能让克什米尔更好一些,但其实我们自己也并不是很有自信。”
停顿了下,格洛丽亚嘴角短暂地往上拉了拉,又立即绷紧:“但现在,我们找到了模仿的目标。如果能让克什米尔变成像是你的莱茵那样,哪怕只能模仿个皮毛——也会比现在好得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