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了一个白茶老师的未接电话。
庄周犹豫了一下,打了一个电话给白茶老师。
“喂,庄周啊——”电话那头是一股慈祥有力的中年妇女的声音。
“白老师,您电话打过来什么事?”
“我看了你发给我的作品了。怎么交过来只有14份,我发现你的没交,怎么了?”白老师开门见山地问道。
“嗯——我觉得我今年的诗写得不好,所以我选择不参加了。”庄周犹豫了大概两秒钟后,平静地回复道。
“嗯?觉得自己写得不好?这不该是你的水平呀,前两年,你的诗歌都没让我失望过,你发过来给我看看。”
庄周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他沉默了一下,思考要怎么回答。
“其实是我个人原因,白老师,我退出这次的评奖。”最后,他冷静地说道。他心想,即使白老师追问,他也对这件事的原因守口如瓶。
白老师在电话那端轻笑了一声:“什么'个人原因'。这分明就是'他人原因',我认真看了一下,其他都没事,只是一等奖的作品里,这个林晚镜的还好,但这个梁韬韬,他的文字,华丽有余,诚恳不足,没有真正触动人心的东西。他充其量也就二等奖,怎么跑到一等奖去了?你以为我就是个会赚钱的商人,已经失去最基本的鉴赏能力了吗?”
庄周在手机这段沉默了几秒钟。
“庄周,当一个事物,离开了他原本应有的位置时,它就肯定有问题。”
庄周微微睁大了眼睛,显得十分惊讶,他惊讶于白老师的敏锐和通透。
“后来我就去问了你们的系主任,他告诉我,原来这梁韬韬是副主任的远房亲戚呀,我一下子就都知道了,好家伙,裙带关系带到我的评奖里来了。想必你肯定被叫去谈话了吧?”
“我,没有······”庄周有些吞吞吐吐起来。
“没去谈话也肯定是受了一些暗示,大人的世界,往往都这样,有很多潜规则。我年轻的时候,也是在体制内工作过,但就是受不了那一套套的,才自己去创业,闯了大半生,钱赚得也挺多的了,对事情看的也多了。庄周,你要知道,绝大部分人,在这个世界上都活成了人精,太讲原则的人反而被认为不世故圆滑。庄周,我告诉你,你今天这么做,的确是成全了林晚镜和梁韬韬两个人,但唯一就是对不起你自己。”
庄周沉默地低下了头。
“我个人不喜欢虚与委蛇,作为过来人,我想对你说,人这一辈子,永远不要放弃自己的原则,也别为了这群人的脏事而让自己不痛快,面对脏人脏事,永远不要妥协于它,不要退让于它,要用一种睿智和勇气去面对它。我知道你还稚嫩,你也不敢不听上级领导的话,当你没能力去直接对抗的时候,也要学会用外界力量帮助自己。”白老师的话,一字一句,坚实而有力量。
庄周又慢慢抬起头来,眼睛里不知道是震撼还是感动。
“可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庄周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无奈。
“你不是还有我吗?傻小子,你就踢皮球,把皮球提到我这里来。我就是你可以依靠的力量,对待这些蝇营狗苟的人,虽然打不死,但是也不能让他们好受,我现在决定,就把这个梁韬韬,放到最末的三等奖。别人问起来,你就说,你给他评了一等奖,但是我,给他放到了三等奖。”白老师的话,令人解气又释然。
“啊——”庄周轻轻呢喃来一声,“白老师,谢谢您。”
文学奖的颁奖典礼放在周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