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臣泽以为,结束这段关系后失落难过和不堪的都应该是时莺。可他从未想过,他设想的情况调换了过来。
时莺没有他照样能过得很好,好像过去那六年被轻描淡写地擦去一样。他反而成了望着窗外灯火孤寂不安的那个。
他的心里生出几分愤怒,不知道是对自己的还是对时莺的。
就好像在玩一场游戏,明明将对方玩得团团转,以为胜券在握,谁知道转瞬之间对方就掌控了主动权。
电视里正在唱着《难忘今宵》,贺臣泽想起她闹着坐在自己怀里跟着一起唱的模样。那时小姑娘手假装握着话筒,故意唱得跑调,还要他一起配合。他当时眼底点点笑意渗出来,“不怕我把你的歌声放到网上?”
贺臣泽抿着唇,突然觉得面前红火的画面有些刺眼,拿起遥控器将电视关了。
世界终于回归了寂静,可贺臣泽的某个地方也像是破了一个洞,甚至能清晰地听到呼呼的寒风声。
春节后,很多演员结束了短暂的假期回归剧组工作。但时莺没有任何活动安排,就连先前看不上的代言现在都对她避之唯恐不及。时莺不属于任何经纪公司,也因此并没有后台,工作室的人走了七七八八,成了一个空壳子。
程霜迟迟没跟她解约,她还以为时莺受苦了也就回去了,可怎么也没想到这丫头是来真的。她怎么也想不懂,别人那么费尽心思都想要得到的资源,时莺怎么就说不要就不要了。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程霜给时莺打了个电话,想着她吃软不吃硬,于是语气温柔不少,“小莺,闹到这份上已经够了,你觉得呢?你只要跟贺导说两句好话,他肯定会向以前那样对你的。”
以前那样对她?这话未免有点讽刺。
时莺没说话,她又说,“你要是觉得拉不下脸,我可以打电话给贺导,你说至于闹成这样吗,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你看啊,网上那些人虽然骂你,但谁不羡慕你能靠贺臣泽上位?现在你走了,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取而代之。”
时莺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偏偏这人就是不明白。她笑着说,“既然你这么想继续做我经纪人,我就勉为其难接受吧,反正现在找不到人。”
“……”程霜觉得她不但是固执,脑子还有问题,气得挂断了电话。
时莺懒得管她。想到刚刚程霜说的话,时莺想谁愿意取代她就去,这些跟她再没有关系。时莺临时租了个公寓,现在正窝在沙发里算自己的银行卡余额。她拿着纸笔,低头的时候一缕头发垂下来,在暖光的灯光下分外动人。
不一会儿电话来了,是她先前联系的导演,她眸中带了几分光亮,然后接通电话后,那头依旧是跟之前一样的答案——
“对不起时小姐,我觉得你不适合我们的角色。”
握着手机的手一松,时莺眼底的光暗下来,过了一会儿又觉得在意料之中。这已经不知道是她联系的第几个导演,每个给出的都是这样的答案。
时莺当时还认真分析了角色,写了自己一些对角色的见解,但是很显然,那些人碍于贺臣泽,对她的什么分析看都没看,而所谓不适合也只是借口而已。
时莺何曾受到过这样的待遇,从前她没拍完一部戏,送上门的剧本看都看不完。她起点太高,一下子变成这样还真有些不习惯。
她将手机放在桌子上,隐隐约约又觉得烟瘾犯了,于是拆开书桌上放着的口香糖放在嘴里,稍微缓解了一些。她想着不管是大制作的配角还是小制作的主角都可以,只好有戏拍就好,她不缺重头再来的勇气。
时莺笑了笑,眼里多了几分光。
没过两天,有个导演联系时莺,要跟她谈谈剧本。时莺觉得这也是个机会,自然毫不犹豫地应下。她站在玄关处微微弯着腰,纤细的手指划过性感的脚踝,将高跟鞋银色的带子慢慢系上。
许婷正跟她发消息,“姐,真的不需要我陪你吗?”
“不用,我一个人可以。”
她暗灭屏幕,出门的时候对着镜子补涂了口红,红唇更加艳丽。
时莺裹着一身黑色的大衣出门,到了地点开始谈角色,原本谈得很顺利,但是到了最后快要结束的时候,男人突然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打量她,嗓音也变得有几分不怀好意,“不过时老师,我们这个里面有一些比较大胆的戏份,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
时莺脸上笑意一僵,说是大胆,其实不就是大尺度吗?她缓了片刻,抬起头时候嘴角又带上笑意,那双漂亮的眼神慢慢打量着面前的人,脸上多了几分洞悉。
面前的人,分明想借着拍大尺度戏份的名义占她便宜,到时候真开拍了,很有可能提出全/裸的要求,这哪里是艺术,分明是低俗。
时莺拿起放在面前的玻璃杯,指尖泛白。如果换做之前的时莺,这个时候已经毫不犹豫地将水泼到面前这个无耻的男人脸上了。
可是现在,她硬生生地忍住了,接着笑着说,“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可能会有点为难。”
“没有经验可以学,这些对于你来说又不困难。”
“好,我回去之后再考虑一下。”时莺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