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期颔首。
有的人就是这样,哪怕是衣食无忧,可不为世人所容,心灵却已残缺,行尸走肉的生活着,也有如身困囚圄。
“我这二日就去见见镇江侯夫人吧,跟她说,要是镇江侯和她愿意,袁氏族中有个内训堂,三个月为一学季,要是龚小郎君能在学季内通过我族族老的考核,这门婚事我答应做媒人。”丘大娘子给了龚骁个机会。
芳期细细一问,就晓得了袁家的内训堂是专门调教族里的各种纨绔子淘气包的,所谓的考核以思想品德为重,很是佩服,别人家的内训训的是妇人闺秀,袁家却主抓子侄们的德行规矩,内训训不好,绝不放出去祸害别个,难怪袁家的儿郎虽偶尔也出个科考落第入仕无门的“无用人”,却从没听说有仗着家门之势横行欺人的“不肖子”。
“想来令郎,是未有经过内训堂的调教吧?”芳期笑问。
丘大娘子也听说了芳许已经和钟离家的子弟定亲一事,明白芳期问这话不存别的意思,也笑应:“小犬若到了送内训堂的地步,家翁与外子先就得冲他用家法了,其实内训堂也不全是调教品行恶劣的子弟,家族这样大,总有些儿郎在学业上头难长进的,可既为匹夫,总不能游手好闲指望家族一直养活,但凡及冠确然断绝入仕之志的儿郎,内训堂会调教他们学会一技之长养家糊口。”
“令郎既回了临安,想必也是准备着下科场了?”芳期又问。
“本是亲长们对他的期许,他自个儿也有这志向,可最近却依旧是四处寻问古籍杂书,花耗不少时力临摹书法画作,更兼着各样的古谱,他也在搜集抄录,为这个我都难免发愁了,担心他不务正业结果导致落第,只是小犬自来就极有主见,我也只好相信他心里明白分寸和轻重的。”
“我家中收藏着不少古著杂书,外子的书房里甚至还有不少如何制茶,如何烧瓷,等等书籍,要是大娘子不愁令郎为这些耽搁了举业,倒是可转告令郎,诸多书籍不外借旁人,对他倒是能例外的。”芳期在努力制造和袁子高增进交道的机会。
丘大娘子倒是应可了:“前些时日往湘王府去,我看见王妃的居苑游廊里,隔障设置的迷宫就很奇特,想是湘王殿下确然杂学博收,小犬近两年又尤其偏好这些知识,他若知道湘王愿意指教,必然欢喜。”
袁子高是近两年才关注这些“旁门左道”?
芳期把这话记在心上了。
又说龚夫人,终于为龚骁争取来个能娶心上人的机会,忙不迭的就要把龚骁往袁家送,于是乎龚佑也知道了他们家再次欠下湘王府的人情,两道眉毛都愁得连成了一条:“官家打算的是用政事堂和湘王相互制衡,数番叮嘱我要掌握适当分寸,你却在这节骨眼上请托湘王妃牵红线……”
“官人也太瞻前顾后了,在我看来,湘王这样一个通透人儿哪会不懂官家的心思?便是这回改革军政一事,湘王不是也退让了么?看似跟官家置气,官家何曾气恼?别的也不消看,官人只需看湘王告病以来,穆侍郎都去湘王府探过几回病了?官家哪里会跟区夫人说的似的,真恶了湘王?”
“区氏那些话也不是无矢放的,唉,我就跟你这妇人家说不明白。”
“那苗家女儿只是袁门的良雇,袁门与湘王府又非姻亲,连称友交都很勉强的,这事儿我虽是欠的湘王妃的人情,也不至于就显眼,且湘王妃并没提出要回报,说明心里也是知道分寸的,这样的事,妇人家彼此心照不宣,官人哪里值得如此斤斤计较?”
龚夫人又道:“说得仿佛没这件事,我寿辰那日就能不邀湘王妃赴席似的。”
只有了这件事,龚夫人就不得不再多请个丘大娘子了。
龚夫人并非是过“大寿”,故而镇江侯府倒也没打算弄得太铺张,龚夫人只请了官眷,但凡身份不那么要紧的,一贯来往没那样密切的,其实都没得请帖,又无论是袁家,还是丘家,与镇江侯府都不算亲朋,本是未得邀帖,可现而今龚骁既在袁家“听训”,论情论理,龚夫人都必须要补上一张邀帖了。
丘大娘子倒也没有拒绝,欣然赴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