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覃牧应当难为天家信臣。
晏迟和覃牧走的路子不一样,晏迟谋的是近幸之途,虽有望拜相,权顷朝野,但和覃牧并不一定成为敌人,因为覃门子弟的途径是中规中矩的科举出身,脚踏实地步步升迁,重视的也只是于仕林儒生的声望,成为权勋并不是政治目标。
再则言,覃逊心里也清楚,他们父子两代相继拜相的机会并不大,若无大机缘,覃牧的官阶应当会止步于一部尚书,但也已经足够让家门真正根植于大卫朝堂。
覃家认真算来并不算世宦之族,因为是覃逊才让家门开始崛起,说穿了就是暴发户。
要想成为世宦之族,还需要覃牧和覃渊两代子孙的持续努力,他们都要突破五品的瓶颈,覃家才能称为累世官宦之族。
如果晏迟因为营救鄂举事件,对覃门不依不饶,这显然不利于覃逊的愿想,所以这一笔利息他必须得付。
当然,如果自家孙女能更争器些,赢得晏迟的倾心,使两家结为姻亲,那么覃门的日后就更有了一座靠傍,便是他被官家物尽其用鸟尽弓藏,也不发愁会有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的危局了。
因而覃逊眼看着认定自己闯了祸,故而忧心忡忡的芳期,居然这回肯温言细语地安抚了:“你能及时回家报信,这点做得不错,说明意识到了这件事故后头的危险,不过你也不用过于担忧,冯昭仪从前之所以得宠,并不是因为她有天姿国色,且她甚至不像周、罗等后妃,与官家还有同甘共苦的情谊,无非是因官家那时相信了冯莱的谗言,真以为她有贵佐之相罢了。”
芳期再次震惊了。
皇帝还真是相当的迷信啊。
“晏无端已经让冯莱失信于君帝,冯昭仪为了争宠,竟失手将九大王摔得重伤不治,这越发证实冯莱的卜谶根本就是鬼扯,冯莱兄妹二人已经被判死,虽说是官家怒极之下的裁决,不过也没人敢为冯莱兄妹求情的了,更不要说,这回连向进、齐鸣也巴不得落井下石让冯莱兄妹不得好死,周圣人、罗贵妃更是不容冯氏仍存侥幸,至于德妃,就算她还想着留下冯氏继续和罗贵妃蚌鹤相争,也不敢冒着被晏无端忌恨的风险。”
覃逊的一番对内廷后妃间勾心斗角的分析,听得芳期那叫一个叹为观止,深觉这世间最艰辛的事,无异于入宫侍圣。
“也就是说即便这起事件是晏三郎在后推进,他也是胜券在握了?可晏三郎为何还要牵涉上徐、覃二门呢?”
“他不想牵涉徐门。”覃逊白了一眼孙女:“他这是在找我们家讨利息呢,分明是想让我们替他除了冯莱的同党景福全。”
芳期一听这事不会牵连徐二哥,先就松了口长气。
这点小情绪却没能逃过她家祖父的法眼,覃逊顿时窝火了,难怪都说女生外向呢,这丫头口口声声和徐二郎只有兄妹之情,胳膊肘子外拐得也太明显吧,好在她是没指望嫁去徐家的,要不然那就真成泼出去的一盆水了。
突地又听芳期问:“可景大官是入内内侍省的长执,翁翁若是与他为敌会有危险吧?”
覃逊冷哼一声:算你还有点良心,没干脆忘了自家祸福。
芳期猛地又拍了一巴掌,覃逊被她一惊一乍的模样唬得直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