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期一回相邸,当为长兄庆幸的兴头过去了,却是转喜为愁,这晚上明明已经是一窗清风入,注得满室凉,她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直到听见一声门响,干脆坐了起来。
常映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衣,裤腿还用乌绳给绑勒着塞进了软布靴里,扮相十分地专业,但仍然还是冲芳期摇了摇头。
夜探文进斋依然一无所获。
“婢子已经将所有文书翻找个遍,没有关系莫须有名单的。”
芳期按着额头叹了声气。
她反反复复地琢磨过了,晏迟应当知道大多数陷害东平公的帮凶,但也知道自己应有遗漏,否则祖父空手套白狼的计划不至于如此顺利,但遗漏的人应当不多,所以祖父其实大无必要笔录一张名单。
要是所谓的“名单”仅在祖父心里,再多一万个常映恐怕都无法偷。
此季的临安城,已是芙蓉凋败,乌菱成实,眼看着就将有仙桂浮郁庭街里,丹枫初妆凤凰山,然而关于芳期的主线任务,尚且仅有可怜的几点进度,还真是没有蛛丝马迹的增长。
芳期当然不认为她跟晏迟这一段连接触都没接触,就有进度条蹭蹭上涨的幸事,只不过当常映搜遍文进斋无果,她还哪有自信出现在晏冰刀的面前蹭好感呢?
也只能是,从长计议了。
这天腊月往琼华楼打了一转,给芳期带到一堆消息。
“琥珀最近,着急打听尚书徐公邸的人事,奴婢磨着她半天,琥珀到底是透露了一些口风,说二娘的归宿,必然就是尚书徐邸,看来大夫人已经志在必得了。
又有一件,大夫人最近也急着和本家兄长走动,琥珀说是为了大郎的婚事,仿佛舅家翁主终于意动了,愿以王七娘婚配大郎。
再有,大夫人似乎对涂娘子很看重,打算促成舅家大娘子认黄五娘为义女,琥珀特意告诉奴婢这件事,就是想让三娘知闻,日后黄五娘也算是大夫人晚辈了,来相邸小住,三娘也必须礼敬着黄五娘。”
这三件事,芳期其实只挂怀第一件,但这件事,她好像急需外援。
至于兄长日后妻室是否王七娘,可有祖父把关了,芳期还看得出自从桃叶事件一闹,祖父对长兄日渐关注,说明祖父虽然偏心二叔,但对长房也着实不差,至少还乐意好好栽培嫡长孙,这当然也是认为长兄日后有支撑门户的能力,那么长兄未来的妻室就很可能是覃门宗妇,桃叶是难以担当这样的重任的,至于王七娘是否有能耐,该祖父去伤脑筋。
更至于第三件事,芳期就更不放在心上了,便是王夫人的嫂嫂认了黄五娘为义女,但黄五娘终究姓黄不姓王更加不姓覃,她在相邸耀武扬威,那就是自取其辱,王夫人大约还认为她的兄长王棣多么高贵吧,殊不知不仅王棣,就连王林而今也已经为多数仕林儒臣不齿,王棣的亲生女儿都没有耀武扬威的资本,更何况一介义女。
芳期想找的外援,正是晏迟。
所以就算搜寻名单的事一无所获,关于这件倒霉事她也必须亲自对晏迟交待一声,又别说她家祖父还心心念念着结交晏迟这么个近幸,她在这件事体上表现得过于消极,十分不利于祖父对她的寄望,祖父要是对她不满意,甚至将她视同废棋,芳期很明白自己就完全没有了能力和嫡母旋斗,怕是真的连黄五娘,日后都能够踩着她的脸面威风八面了。
又正巧,好容易盼到夏去秋来的鄂霓终于可以在自家召办一场击鞠会,芳期是必得邀帖的,芳期估摸着就鄂将军对晏迟的青睐,鄂夫人应当也不会落下邀请这位,那么就能顺便得见了。
最让她开心的还是这回也能和明皎“久别重逢”。
可是还没等到鄂霓的击鞠会召办那天,相邸就迎来了一位贵客——万仪帝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