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毕竟还没痛下决心。
因为贵妃和德妃相比,到底是贵妃年轻时更得他的宠爱,太子幼年时,也确然更得他的欢心,还有一个关键之处,魏王至今只有一个庶女,膝下还没有子嗣!
羿姓好些任国君都是子嗣单薄,甚至有因为无子不得不过继侄儿继承帝位的先例,更遑论而今,羿姓嫡系只此一脉,他就不得不忧愁子孙后嗣不丰的隐患了。
太子已有两嫡一庶三个男嗣,然已经成年大婚的魏王、晋王、洛王,只有洛王妃生下嫡女。
他的孙男,至今皆为太子一支所出。
天子心中大有忧虑,也不再追逼着晏迟道明更多的“天机”,只答应道:“无端难得以私情相请,朕少不得成全。”
也罢了,大不了再过上二、三载,待辛坦之的嫡长子满了十四,婚配不能称为太过早,以柔淑公主下降罢,这样的联姻倒比让周家的子侄娶辛怀济的女儿更直接。
天子很有自信等上二、三载,他仍然身康体健,说不定晏迟教给他的那套练气法门有了大进展,他就能口服丹药正式踏上修仙的大道了,虽说最终能否羽化成仙得讲机缘,可长命百岁却真正指日可待了,这个江山,只要不再有征伐和叛乱,他还能统御长久。
晏迟入一回宫面一回圣,就让周皇后前期的铺垫全都付之东流,周皇后固然恼火,但还能保持冷静——横竖天子连将八皇子记名嫡出都未允许,更遑论让八皇子把太子取而代之了,这个时候笼不笼络功臣固不固党势在周皇后看来根本不是燃眉之急,她反而更加埋怨出谋划策的彭何氏呢!
原来彭俭孝的官职虽说低微,但因为早些年覃逊的举荐,他家大女选为柔佳公主侍读,其才华行止,很得周皇后的赞许,所以彭何氏也就有了能够请见中宫皇后的殊荣,只是周皇后并不愿多涉政务,自然也不会提携彭俭孝升官,彭俭孝认为毫无必要改投荣国公府,所以还一直巴结着相邸。
彭何氏是听王夫人的怂恿,才谏言周皇后和贵妃一争,为八皇子固势,这原本也和覃逊的想法不谋而合,所以彭俭孝也没阻止。
但周皇后不知是覃逊的谋算,她还以为是彭大娘的想法呢,秉持着对彭大娘一贯的信任,周皇后就冲天子猛吹了一阵枕头风。
哪晓得,因为事情没办成,周皇后诏见彭大娘打算言语一声,才知彭大娘根本就被瞒在鼓里,且还十分不认同母亲的言行。
周皇后一生气,就把再递了一回请见帖的彭何氏给驳回了。
覃逊自然也明白他的计划被晏迟搅了,琢磨了一阵儿,打算亲自和晏迟一见。
但他既是一国宰执,论年纪也可为晏迟祖辈了,当然做不出主动往晏迟的别苑拜会的事,而是打算着眼瞅将近中秋,办一场宴集,顺理成章般就给晏迟送去一张请帖。
这回是让长孙覃泽送去的。
晏迟见了覃泽,据说是被覃三娘给“算计”得智令色昏的嫡兄。
他发觉覃泽居然也有血光之灾,不久后便即有大祸临头。
啧啧,是被覃三娘这个走背运的人给连累了。
晏迟无心提醒覃泽,却收了邀帖,承诺必当赴请。
倒还真是因为芳期的缘故,居然把高氏女送到了他跟前,晏迟原本就不齿王氏之流,这回更不能看芳期被嫡母打压得抬不起头来。
那是必须要向覃逊好好解释的。
又怎知王夫人听说晏迟竟无比痛快答应了赴请,赶忙向高蓓声道喜:“晏三郎上回来相邸,还是因为罗夫人邀请,这回答应得如此痛快,定是看着蓓儿的情面了,不过蓓儿是大族闺秀,可不比得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人,便是晏郎对蓓儿动了意,蓓儿亦当和他维持合乎礼节的距离,总之这件事,还得等贵妃出头替蓓儿作主。”
不是王夫人自认不够资格替高蓓声主持婚事,只是贵妃莫名其妙的可不会热心成全高蓓声这么个非亲非故,既动意利用高蓓声笼络晏迟,才有认为义女这道程式,既是如此,王夫人就理当“让贤”,且王夫人尚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没有那大脸面让晏迟答应婚事,要是以相邸的名义提亲,被晏迟当面拒绝,又或者万一晏迟说出想娶的人是覃芳期这孽庶的话……
那可就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当然是让贵妃出面更加妥当,要是贵妃能先说服了天子赐婚,那就铁定的大功告成了。
王夫人一门心思地筹谋着怎么抢了芳期的好姻缘,甚至没意识到彭何氏竟然好些天都没登门,她根本不知彭何氏已经功败垂成,且被彭俭孝暂时“禁足”在家一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