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皎却一摊手:“并没有。”她紧跟着还叹了口老成的气:“是我翁翁,阿父,还有阿娘都太实诚,认为既是要联姻,就不该瞒着辛家二哥心有别属的事,居然把二哥心悦阿期但被阿期拒绝的事告诉了姜夫人。”
“唉。”鄂霓也叹了口老成的气:“徐翁和世父世母确实实诚。”
芳期却有不同的看法。
这不是实诚,是机智,因为徐家的尊长们料到翁翁和太婆虽说不至于强迫联姻,但王夫人势必不会善罢甘休,辛家的人迟早会从别人口中听闻的事,自然是由他们自己说破了好。
“姜夫人怎样说?”芳期关注的是结果。
“怎么说?我阿娘看辛五娘是越看越满意,姜夫人听二哥是越听越满意,都不愿放弃这门姻联吧,姜夫人说不用急在一时,他们等得住二哥想通释怀,真正愿意听从父母之命了,这桩姻缘才算美满。”
明皎挽着芳期的手臂:“阿娘还更急切些,想着二哥要是不和辛五娘接触,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释怀,就打算探探二哥口风,现在肯否重新回到愈恭堂听学。”
但徐姨母才送信往余杭,暂时还没有回音。
但没过几日,芳期就知道了徐二哥的回音。
她都已经在古楼园见到徐二哥本人了。
两人这回见面并没遮遮掩掩,也没有受到任何人的阻拦,芳期大约料到是徐二哥必然告诉了徐姨母“已然释怀”,而徐二哥愿意回到临安,依然在相邸听学,也是确然释怀了,她松了口气,虽看出短短一段分别,徐二哥清减不少,但她并没有说“担心身体”的话,她只是微笑着:“二哥终于回来了。”
终于回来了,他们就能回到过去,兄妹之间,谁也没有失去谁。
“是,我也不能让三妹妹等太久。”徐明溪分明还觉得心里在隐隐地怅痛,但他已经可以对着芳期微笑了,在余杭的这一段时间,他其实只是努力适应。
适应和芳期当一生一世的兄妹。
当然他直到现在为止还不算适应得很好,他之所以急着回来,是因为哪怕远在余杭,也已经听说了那些不利于三妹妹的闲言碎语,他是兄长,就不能置身事外,他不允许别人肆意败坏妹妹的名声。
如果芳期只当他为兄长,他也必须帮着三妹妹实现愿望,他知道三妹妹心目中的良人是什么模样,三妹妹告诉过他。
所以他又回来了,他想成为三妹妹的依靠。
芳期和徐二哥这回见面的时间不太长,因为其实在过去的岁月里,他们虽然亲近从不曾形影不离,她要回到过去,就得坚持过去。
二哥回来了,徐、辛两门必会增加来往,就算王夫人的消息再滞后,肯定会听说天子已经改变主意任由辛承旨为嫡幼女择婚一事,覃芳姿的胜算大大降低,王夫人绝对不会服输,阳谋不得,按王夫人的秉性就会用阴谋争取。
她得密切关注王夫人的行为了。
不,仅是消极的关注还不足够,必须主动出击,要先动摇王夫人在相邸说一不二的主妇地位,相邸人心浮动,明宇轩的密谋才更有可能透露。
好在是李夫人终于告诉了芳期张申氏闹出的动静,只是说一半不说一半,芳期知道了翁翁已对王夫人越发不满,却不知道这其中还有晏迟的助攻,但这并不影响她趁热打铁的计划。
芳期交待常映,把张申氏鄙斥王夫人那番话声张传扬。
常映是个好帮手,因为有别的途迳把这件事做得无迹可察,这就能够不使无辜受损——王夫人即便察出是晏迟的人在“抹黑”她,又能奈何呢?而且芳期相信晏迟绝对不会这么不小心。
王夫人为了挽救名声,就只能重惩当日拦阻张申氏的仆妇,但阖邸上下却都知道那仆妇无非是忠于使命,先有段氏,再有这位,王夫人不但不能庇护心腹,关键时候还只想着让心腹背黑锅,相邸原本听从于王夫人的仆妇,就难免唇亡齿寒、物伤其类,这是第一步。
但芳期低估了王夫人,她的第一步竟然没能成功。
这天晨省。
老夫人特意唤来苗氏,早饭后商量起中秋设宴的事,王夫人竟然自己提起了市坊间的闲言碎语。
“那张申氏,因不愤上回被阻拦,四处败坏我贪图她张家的钱财,眼看着她不愿奉承我改则奉承娣妇,故意给她难堪,风言风语的竟都传到了黄夫人和涂娘子的耳中,慌忙来问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彼时覃泽、覃渊几个儿郎虽然结束晨省拜辞,但女孩们却都还留在祖母的居堂一声不吭喝着茶水,听这话后竟都几分愕然,尤其是芳期,因为她明显感知王夫人并不曾大动肝火,虽说未经调察取证一开口就坐实了张申氏的“罪状”,但口吻一点都不凌厉。
李夫人蹙眉道:“嫂嫂怎么就知是申娘子声张?”
“不是张申氏还能有谁。”老夫人冷冷瞥了一眼李夫人。
“娣妇千万别看着张申氏眼下敬着你,就相信了她的花言巧语,她过去何尝不是对我敬重奉承?只无非是被我拒绝了和张家联姻,她就怀恨在心。”王夫人也不急着和李夫人“撕脸”,接着道:“张申氏在真正的官眷看来,无异跳梁小丑,我本不至于和她计较,也不怕她能真正败坏我的声名,可娣妇却被牵涉其中,我想的是如若今后再允张申氏登门,还真会有人议论我与娣妇不合,才被张申氏这样的小人找到了挑拨离间的机会。”
芳期张口结舌:王夫人非但不让心腹背黑锅,甚至还要坚持把张申氏拒之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