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的谜之自信仍在持续,她觉得晏迟必定乐意婚娶高氏女。
晏迟却在同丁文佩“演戏”。
丁文佩与赵瑗原本皆为柔淑公主伴读,两个女孩儿其实过去也能称作熟识,但东平公获罪之后,赵瑗被没为官奴,别说世族闺秀了,便是平民家的女儿地位也比赵瑗要高,丁文佩自然与赵瑗“楚河汉界”。
可是因为丁九山这祖父的交待,丁文佩再度与赵瑗建交,时常出入无情苑,又因赵瑗的引荐,晏迟与丁文佩结识,并且待她客气得很。
丁九山的东篱社彻底办不成了,但他宴请晏国师,晏国师欣然赴邀。
黄氏的内心便极其火烧火燎不安稳。
涂氏不敢自作主张,听从王氏授意刺杀李夫人及芳期的事是经过了黄氏的默许,原因当然是黄氏的计划再次受挫,她没能如愿让周皇后强行干预芳期的婚事,先把黄仙芝婚姻大事上的这颗绊脚石先踢去道边草丛里,晏迟已经位及国师,且放出风声来赦造国师府里的那座与灵犀楼遥遥相望的高楼,命名“无情”。
灵犀楼原本不叫灵犀楼。
梅夫人擅长园景构设,修建的高楼可远观西湖宝祐桥,宝祐桥在前朝名段桥,后又名断桥,今人有词:“我忆西湖断桥路,雨色明光自朝暮”。梅夫人于是以“朝暮”二字命名高楼,是寄望了岁月余生,仍能和夫郎朝朝暮暮的心愿。
梅夫人过世后,晏永改朝暮楼为灵犀楼。
典出“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黄氏闺名彩凤,这是晏永的心机,暗示世人,他真正爱慕,愿意与之朝朝暮暮的女子究竟是谁。
结果呢,晏迟也修起一座高楼,命名无情。
这无疑是赤裸裸的讥嘲,仍为他的生母打抱不平。
黄氏就更怕晏迟会对黄家赶尽杀绝了,她现今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强行将晏迟和黄家牢牢绑系在一起,哪怕晏迟对侄女五娘并无情意呢,可总是不能够把岳家赶尽杀绝的,只要晏迟不急着报复,她就能赢得时机化解矛盾,说服晏迟相信一切都是赵清渠中伤,她是有私心,但私心仅限于保护她的儿子不为当时的确身患狂症的晏迟加害。
她没有伤害梅夫人,对梅夫人甚至仍然心怀感激,梅夫人在杀害子女后自杀,晏迟应当是亲眼目睹,否则当年也不会受到刺激罹患跟梅夫人一模一样的狂症。
那些往事,病愈后的晏迟应当是不记得了,所以才会听信赵清渠的挑唆。
可只要晏迟相信她,她就有把握引导晏迟记起那些旧事,她甚至还能举出人证——当年要不是她妥协退让,晏永根本不可能答应娶梅夫人为妻。
她对梅夫人没有恨意。
先让晏迟打消误解,才有希望化干戈为玉帛。
所以黄氏痛下决心,要求涂氏召集“家人”,刺杀李夫人及芳期,怎想到又再失了手!
好在她虑事周全,没让涂氏出面,就连张家夫妇,也在行事之前被安排去了别处,计划虽然功败垂成,但涂氏仍然没有暴露。
黄氏没想到的是丁九山会因为声名扫地,竟然也生了攀附晏迟的企图,侄女的绊脚石又多了一个丁氏女,且分明还很得晏迟的青睐,因为有赵瑗居中牵线搭桥!
赵氏女就是个祸害!!!
跟周皇后“国师夫人只要不姓覃姓什么都无关紧要”的态度不同,黄氏必须促成国师夫人只能姓黄,而相比与晏迟来往了一年尚且没能定婚的芳期,近期跟晏迟打得火热的丁氏女无疑更让黄氏神经紧张,为了不让丁氏女捷足先登,黄氏决定让丁九山的名声更臭一些。
张家夫妻两个其实并没有离开临安城,只是搬了住处,涂氏仍能跟他们联络,且乞丐社的成员也不是全都在刺杀相邸女眷的行动中折损,尚有那么些匪徒听令于张家夫妇,于是涂氏轻而易举就打听得丁九山“状举”子媳的事存在蹊跷,这些匪徒盯踪关健人证,也就是丁家那个官奴,想尽办法与其交识,终于把官奴灌醉之后,将他掳至僻静地,逼问出前因后果。
他们之所以如此容易获得线索,当然是因晏迟暗中“帮忙”。
但黄氏丝毫没有察觉自己被人利用了,在打听出丁九山竟然是陷害长媳的结果后,她兴奋了。
把官奴直接交给了丁九山的长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