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氏没说外人眼中涂氏是何结果。
覃逊也并不关心。
他明白黄氏为什么要隐瞒涂氏的死,让涂氏至少在一年之后才“病故”——涂氏要现在“暴病”了,黄仙芝不得服丧守制?三年期满后才能议婚就彻底失去竞夺国师夫人的资格,所以涂氏现在还“不能死”。
覃宰执当然可以不依不饶,要求黄家立时发布涂氏的死讯,但逼得这么紧,黄氏肯定会跟他老人家翻脸,他就只能让王氏给涂氏陪葬不说,逼着黄琼梅杀妻一事也就必须闹得世人皆知了。
相当于拉着王、覃两门,跟黄家拼了个两败俱伤。
黄家就是个破落户,覃逊当然不乐意这样的结果。
最关键的还是覃逊自信,他没有高估晏迟,无论黄氏怎么折腾,晏迟都不可能跟黄家联姻,他认定黄氏之所以执迷不悟,必然是晏迟故意愚弄。
覃宰执是听国师的话,留下黄琼梅,“保全”黄仙芝,纵容黄氏继续折腾。
他老人家只需亲眼验证涂氏确然已经成为一具尸体就可以了。
黄氏没有瞒着晏永涂氏“遇害”的事:“覃相为了保王氏一族不至声名狼籍,这回才愿跟咱们私了,我心中不忍,但兄长为了不连累官人,只好忍痛惩杀嫂嫂,我与覃相交涉,覃相答应不再追究这事,可覃相的意思,俨然还是要借咱们的手,先阻止丁氏女嫁进国师府。且那杜氏,居然也能猜中丁九山的恶行是被我们察知在先,不但阻止了丁大郎告举其祖父的念头,她自己还率先从丁家请离脱身,弹劾丁九山的事只能由咱们操办了。”
在晏永面前,黄氏不再如跟覃逊周旋时那般冷静沉着,她两眼饱含热泪,神色惊惶难安:“嫂嫂对我有大恩情,我怎忍心看她被覃相逼害?甚至于为了不让元林、芝儿怨恨兄长无情,不得不隐瞒这两个孩子,我一想到嫂嫂死后只得草葬,况怕得到尸骨已寒才能正式操办身后事,心里就像被铁锥生刺般的痛。”
“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让晏迟娶覃氏女进门。”晏永搂着黄氏,斩钉截铁道:“阿凤今日所受辱痛,来日我必让覃门千倍万倍抵偿。”
这夫妇二人一个面沉如水,一个悲痛欲绝。
覃逊却也正对自家孙女说:“涂氏已经死了。”
芳期乍然听闻“噩耗”,有点惊疑,因为她尚未听闻哪怕半点风声,怎么涂氏就忽然死了呢?
“无端叮嘱了不需揭露涂氏的身份,且暂时留下黄琼梅,所以很多事都不能摆上台面理论,将涂氏绳之以法也是不能够的,我就逼令黄琼梅兄妹二人自己清理门户了,不过,黄氏是个有意思的妇人,时至如今还想着跟无端化干戈为玉帛呢,所以她明说了,得隐瞒涂氏的死讯。”
芳期:“哦。”
覃逊非常不满地扫了一眼孙女:“但涂氏的死讯,咱们总该通知无端一声,你又多久没去过无情苑了?”
芳期:翁翁大人,你要不要这样亲密,把堂堂国师“无端”“无端”的称呼啊?你知道其实咱们与人家并没有那么熟么?
她还没拿定主意是否要冲晏迟“表白”呢!!!
所以这回芳期并没有妥协于覃翁翁的逼迫,赶紧往无情苑去通报涂氏的死讯,在她看来晏大国师根本就不怎么在意涂氏的死活,是相邸和涂氏有生仇大恨,又不是晏迟,晏迟对涂氏母女的迁怒,多半还是因为晏永为父不慈——晏迟幼年遭受的苛遇,应当跟黄氏的唆使离间密切相关,出于对继母的厌恨,才想愚弄羞辱黄家人罢了。
芳期决定见晏迟之前先得确定一件事。
所以她先将涂氏的死讯“通知”了婶娘。
李夫人其实已经知道了涂氏的死讯,她还悄悄地安抚芳期:“翁爹逼着黄少卿清理门户,实则就是因为顾及老夫人,尚且打算姑息王氏,可我这回不能再忍让了,王氏那个疯妇什么干不出来,我只要想着还要跟她在同个屋檐下生活,就不寒而栗。”
芳期虽不觉婶娘这回反应过大,但深觉采取的回击方式似乎有些过激,婶娘设计将妯娌出妇,无异于违背翁爹的想法还彻底同婆母树敌,婶娘忍王氏忍了这许多年,当然是明白这样做对她自己其实没有益处,对于婶娘来说,最适当的方式其实是用“体谅”的说法,达成将王氏禁足在明宇轩,王氏现而今的心腹仅仅只剩蒋氏而已,但随着王氏失势,蒋氏更加不可能仍像过去似的“位高权重”,主仆二人不用驱离,并不会再对叔父一家造成损伤。
“婶娘可是知道大夫人过去做过什么更加丧心病狂的事?”芳期问。
她发现李婶娘显然又再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