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仍希望覃泽活着,活得越久越好。
王夫人只能迁怒芳期,她认定是芳期离间了她和儿子原本亲不可间的感情,芳期已经成为王夫人心尖尖上的一个毒瘤,因为恨毒了才念念不忘。
芳期也明白自己会遭到迁怒。
但关于她对覃泽的关切,覃逊这个祖父显然是持肯定态度的,这天还特意和覃攽夫妇两个提起:“长房的孩子,我看除了二娘之外个个还都不差,泽儿吧,我过去对他鲜少关注,也都是因为大妇把泽儿一直当个襁褓小儿,恨不能把他裹得个密不透风,但这回泽儿能为桃叶铤身而出,我倒真对他刮目相看了。他病弱却不懦弱,甚有担当,就算日后不能指望仕进,只要身体能够康复,这个长房嫡孙比覃敬这个嗣子更加让我放心。
治儿虽还看不出来是不是仕进的料,但心性却是不差的,也多得大妇一门心思都在亲生子女身上,根本就没有想过教管庶子,周小娘呢,有些小心思,不过还知道不能把治儿和四娘往邪道歧途上引,论起对孩子的管教,她可比大妇要强多了。
至于三娘,别的就不提了,我看她倒还真是有情有义爱憎分明,没因为嫡母嫡姐对她的苛待便连嫡兄也迁怒,她可是认真关切泽儿的,生怕泽儿被大妇个逼出个好歹来,才不惧大妇对她更加厌恨,连忙赶去安慰泽儿,泽儿若不是因她提醒,怕还想不到来求我,说不定就去求他太婆了。”
苗氏忙道:“只是大夫人越发会迁怒三娘了,恐怕不容三娘能得好姻缘。”
“她也就无非是在外头败坏三娘的名声罢了,但三娘本就不嫁名门大族子弟,由得她折腾吧。”覃逊也还没想好要怎么安排芳期的婚事,只不过想芳期是庶出,若嫁去名门大族,也只能是个庶子,这多少有些可惜了。
而风言风语很快就传了出去。
赶着出伏的第二天,就连刚回临安城的晏迟都听说了芳期的“壮举”。
这日是罗夫人及黄夫人一同登门,说是看望晏迟这位晚辈。
这个借口就真是好笑了。
慢说没有长辈看望晚辈的道理,黄夫人更是晏迟的继母,哪有继母“看望”继子的礼数?奈何的是黄夫人今日是被罗夫人强迫着来,寻晏迟本是要促成一件事,且黄夫人自己也明白晏迟这个继子性情不是普通的狂傲,若是“下令”让晏迟回家,那也就是个“下令”不用指望再有后文了。
要端起继母的架子用孝道协迫吧,毕竟当年晏迟因为狂症被“拘禁”,赵清渠上门要人和沂国公府闹得很不愉快,沂国公甚至说出了“你把人接去就不用指望送回来”的话,虽说赵清渠现今尸骨已寒,但沂国公对三郎从不曾尽过父慈的事瞒不住人,黄夫人又哪里还端得稳继母的架子呢?
恐怕今日要没有罗夫人同行的话,黄夫人都得担心晏迟真干得出把她拒之门外的事。
这两位夫人,事实上还是头回来晏迟位于西湖边的别苑,罗夫人一路上逛进来,忍不住因为那些既不失奢华又透着风雅的陈设布置啧啧称奇,竟像根本就不在意晏迟作为晚辈居然不来亲自迎接的模样,倒是黄夫人心里觉得不自在:“三郎为着他幼年的事,埋怨我也就罢了,可阿姐毕竟是太子殿下的亲姨母,他也敢这样慢怠……”
“你就别计较三郎不依常礼了,连九皇子垂危,官家遣景大官去富春请人,三郎都不亲自入宫复命,官家大发雷霆都是冲冯莱兄妹二人,可曾怪怨过三郎半个字?三郎要没点真材实料,官家对他哪能如此恩容?这世间的奇才,多半性情傲慢不依常俗,我们也不能用常俗成规约束他。”
黄夫人无话可讲,只能讪讪地笑。
晏迟面见两位夫人的地方不在金屋苑,他可不想让这二位如此“深入”他的地盘,而是随便找了间花榭,他自己大马金刀般坐在里头,直到两位夫人走上来,才懒洋洋地站直身,似乎就算是见礼了。
罗夫人是真不在意晏迟的桀骜,她笑吟吟地落座,也不寒喧,直说来意:“过几日,是沂国公的生辰,旧岁时就没设宴,今年本想好生操持的,但怎知正遇九皇子夭殁,虽则因为九皇子毕竟方足周岁,若使国民为其夭殁服丧未免更损天和,故而官家没有令禁宴乐,不过只是普通的生辰,沂国公府也不便大宴宾客的了。
所以三郎的阿父想着是只请几家亲朋近交,聚会一日也就是了,他和你阿娘自然都希望三郎能够在那日回家一聚的,但两人,尤其是沂国公颇为惭愧过去对三郎的亏欠,竟都不敢来见你,是我听说了,把他们好一顿说,可不就被你阿娘拉着来做这说客。”
说到底,就是想请晏迟在沂国公生日那天能赏脸回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