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上去才见桂花树,错落的十好几株,莲渠在此也成为莲塘,润润的一面水,不建桥,是廊榭抱绕,依稀能见那一边正寝后,是瘦竹造景,曲径深处还不知有什么建筑,唯见的仅一座高楼。
“我们先走这边。”晏迟往东去。
沿着曲径栽种的花树应是桃李,还见秋海棠、玉兰花,攀着石障的凌宵花,这一边常见大有野趣的竹亭,自又有与那一边相呼应的高楼,百步之外到围墙,居然还见一株颇积年份的巨榕,如同天然的碧亭,垂须密长,蓊蓊郁郁。
晏迟指指石阶下的另一道门:“通向的是厅堂东侧的小院,除了让仆婢值居,还建着疱厨,就是还没有准备齐全用具。”
芳期明白了,这个地方该由她包管。
才往西走,芳期看不明白莲塘是从哪里引来的活水,当然她也无意关注筑园的细节,上回她自称对造园之术大感兴趣,无非是为了从文捷口中套话,企图在风墅盗出莫须有名单,事实上她根本看不懂那套造园书籍。
莲塘西,主植的是梅竹,此季并无花色点缀,但亭榭楼阁的雕窗颇显精美,灯火下,看得出窗子上糊的是茜霞纱,艳色衬映青翠,野趣显托精致,这点用意芳期倒是能看明白。
往西侧的台阶下去,也能到寝房。
“逛了个大概,居名有影了吗?”晏迟见芳期逛得倒是开心,且以为她有灵感了呢。
芳期却是逛着就逛着就把居名的事忘了个无影无形。
赶紧地冥思苦想。
寝房的北窗外,攀着满墙的凌霄花,又植着合欢树,这时结了合欢果,树底下有石桌石墩,这个时候晏迟就坐在合欢树下,倒有耐烦心喝着九月沏来的洪州双井,等着芳期“灵光一现”。
芳期沉思了两盏茶,才气虚声浮道:“要不,就叫莲园?”
晏迟差点没被呛得咳嗽:“你琢磨半天,就琢磨出这两个字?”
“要不再加一个字,莲渠园?”
晏迟把她看了半天,茶都喝不下去了:“我算是知道王氏为啥四处指谪你不学无术了,这不是她的陷谤,你的的确确就是个不学无术。”
芳期一声不敢反驳,她还自嘲:“是,是,是,我没学好诗词,光认得几个字头发丝这么点才华都没有,没法给晏国师设造得这么精美的居院命名,我的错,明天我就去看疱厨,赶紧采办齐全炊具,我就只配拿锅铲,就劳烦晏国师,亲自给这居院命名吧。”
晏迟觉得再勉强芳期的确对不住自己精心设建的居院,决定自己琢磨几个字,想到构造庭院时,想法就是让一年四季均有芳华增色,能享清欢却远清寂,干脆就叫清欢里。
芳期不作评价,她这时越觉困倦了,整个人渐渐显得颓靡,晏迟却丝毫没有睡意,他便佯作没察觉芳期的睡意,他的习惯至早是三更才会入睡,原本也不需要有人作陪,聊那些大闲话打发时间,要么是拆看各地送来的情报,要么就是看书,再不济跟付英下几局棋,时间就耗过去,但今晚那几件事都没指望,突然间就觉得无聊了,有个人陪着说大闲话总胜过没人陪。
“今日怎么不见西楼居士?”晏迟问。
芳期想这定是为赵娘子着想了,她觉得顺着这个话题多少能掌握赵娘子的好恶,有利于完成主线任务,尽早实现富甲临安的梦想,便打醒了精神努力驱赶睡意:“姨姥姥虽说还算疼我,只早宣告了和覃门断交,是不肯跟我家的人共赴宴请的,不过等拜门礼后,我去看望姨姥姥,跟她老人家贺喜,顺便能邀赵娘子跟我一同去。”
“西楼居士家中有喜?”
“没有啊,是我终于出阁……”芳期才醒悟过来她刚刚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晏迟已经开始嘲笑了:“你今天才喝了一盏酒,就上头说醉话了么?你自己出阁,跟西楼居士贺的哪门子喜。”
“我这是用力让眼睛睁着,结果脑子里犯糊涂舌头也不好使了。”芳期扶额。
“喝盏茶啊,解解困。”晏迟往持壶抬抬他的下巴。
芳期只好听令行事,暗诽晏迟虽说偶尔会做让人受宠若惊的事,但骨子里就是不懂怜香惜玉的人,非让她陪着说话,连茶都不知替她亲手倒一盏。
“晏郎,未知赵娘子偏好什么口味?”
“你不用克意交好阿瑗,她不喜欢应酬交际,跟你也是话不投机,不过西楼居士那里,得托你时常邀引阿瑗拜访,她不大爱说话,还烦话多的人。”
芳期:……
比晏国师还要不爱说话么?
看来她有点低估这个任务啊,赵娘子听上去大大不好相与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