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清欢里不全是芳期从相邸带来的仆婢,自然也有晏迟一直使唤的人,故而三月等人倒是不用去服侍晏国师,这会儿子忙着给芳期梳发描妆,邬氏经过昨晚,已经心知国师跟夫人并没有圆房,且仿佛一直没有圆房的打算,她也不多事干预,心中透亮这样的事绝对不能外泄,这时看三月把只金钗往芳期发髻上妆扮,只提醒一句:“这是夫人的妆奁,但今日礼拜高堂,是否佩带沂国夫人馈赠的金钗更妥当些。”
“不用。”芳期出嫁前并未跟邬氏交待什么,自然也是抱着考较的用意,听她提醒,倒发觉她心思确然细密,带笑道:“国师跟沂国夫人间有嫌隙,所以我的情况跟别家子媳不同,不能够趋奉婆母,三月挑的这支发钗是国师所赠,不用担心沂国夫人会挑着这点子错漏不依不饶。”
今日拜堂,按礼俗得着正红色的礼服,新妇仍配销金蔽膝,新郎却是朱玄二色搭配,芳期要亲手替晏迟佩带小冠,她睨着晏迟冷竣的神色,一时有些拿不准这人会不会在行礼时闹出什么动静来给黄夫人添堵。
大出芳期意料的是次拜尊长时黄夫人居然识趣地避开,还给出番能够自圆其说的解释。
“妾身是扶正,在梅姐姐灵前当持妾礼,三郎为元配嫡子,若依古礼,三郎待妾身只以庶母之礼,妾身本就不能受元配嫡子婚拜。”
芳期观察黄夫人说这话时脸上不存半点勉强,就像发自肺腑甘屈人下的谦卑,反倒是沂国公大有些不自在和愠怍,活像他也跟着被剥夺了尊长资格似的。
晏迟自从出现在正堂,冷竣的眉眼就像被丢在炭盆里的冰块,没声没响就融解了,他这时倒是眉梢如带春风眼角似聚秋波,不知怎么的让锋利的腮帮子都像被打磨得柔和般,看上去要多像新郎有多像新郎,芳期暗暗提醒自己也应当全力配合,笑容就像画在脸上一样经久明艳,时不时的还跟晏郎演一番四目相交眉来眼去。
黄夫人尚且还能看着他们直笑,妯娌刘氏就渐渐地只顾瞥来,唇角绷紧了。
晏竣已经娶妻,妻子就是刘氏。
芳期现在还闹不清刘氏究竟是幼承庭训呢,还是黄夫人管教有方,总之一举一动晃眼看去都像是照着“礼教”这面大铜镜一丝不苟执行,不管心里多么闹腾,横竖嘴巴里都不会说出半个失礼的字。
但晏惟芳俨然没有被管教得规行矩步了,仪礼刚完,她就挑着细细的眉:“三嫂虽住国师府,好在跟家里也邻近,日后晨昏定省还不算大废周章。”
“你要来跟你嫂嫂晨昏定省?”晏迟笑睨着晏小妹:“这倒不需要吧,虽说长幼有序,但好歹你们两个是平辈,犯不着行孝子贤孙的礼数。”
“三哥明知我是说嫂嫂应当孝敬母亲。”晏惟芳这下把眼角都扯得又尖又细了。
“沂国公夫人自来就宽慈,不至于克意为难晚辈吧,我们两家虽说东墙挨着西墙毗邻而建,可毗近的那道门得长期锁禁,我家夫人要日日晨昏定省的话,还是得废些周章。”晏迟示意芳期莫出声,由他来交涉。
这关系到日后能不能睡到自然醒的福利,芳期当然不会让步妥协,于是仍气死人般的灿笑着,眼睛亮闪闪直瞅着晏迟。
“为何要锁禁便门?这样岂不是有碍一家人的走动?”晏永更觉愠怍了,他原本就是假意“认还”晏迟这儿子,一听晏迟竟要干脆剥夺黄夫人身为婆母理当受子媳奉孝的资格,心里哪能痛快?
“风水原因。”晏迟眼都不眨就撂下四字。
晏永被呛住了。
“如果沂国夫人一定得坚持我家夫人执这子媳的虚礼,那么沂国公府就得挪建至国师府的西侧了,这样我家夫人就能经便门问省。”晏迟设想很周道:“我可以出面,恳请官家干脆将西侧也作为宅地,出售予迟,至于造园建屋的耗用,父亲也大可不必发愁。”
沂国公府并非敕造。
事实上当初先帝朝大批“遗贵”,听闻康王于临安称帝,纷纷来投,根基都还不稳的新朝廷哪里顾得上给众多的勋贵敕造府邸,晏永是靠梅家资助的钱银才在临安城中有了安家的地方,且地段还十分的不错,在著名的可供公众游览的园林筱园东侧。
但筱园现在已经是晏迟的地盘了。
绝大部份是,只遗有西侧的一块面积,仍供公众游览,但景观其实已经没多少游览的价值了,这块地还不如沂国公的一半大小。
晏迟摆明就在欺负人,说得好像让沂国公府搬家,还比芳期日日绕行小一段路方便简单似的。
晏永的脸色异常难看。
“礼法在上,但一家人间的血缘亲情又怎能指靠礼法维系?在我说晨昏定省不必拘行,倒是三娘得了空,不妨去家里唠几句闲话,咱们娘几个饮谈几场,才最应当?”又是黄夫人主动放弃了被孝奉的资格。
芳期笑容十分美丽动人:“能蒙夫人宽慈,晚辈之幸。”
她不把黄夫人称阿家,但以夫人相称也让世人挑不出礼法上的谬失,其实往往是以夫人、安人等等诰命相称更显尊敬,“晚辈”二字就用得更巧妙了,在长者面前小辈全都可以用这样的谦称,只是听上去是难免有些刺耳的,这摆明就是楚河汉界,根本不把黄夫人当婆母对待的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