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甥和侄儿的话,黄琼梅选择相信外甥。
因为他杀妻,涂氏是鬼樊楼匪孽,谋刺覃氏未遂,件件事情都足够悚人听闻,如果不是儿子告诉的外甥,只能是晏永夫妇或者覃家人泄露。黄元林相信妹夫和妹妹,肯定不会让这等秘丑声张,而这样的事若是出自覃氏之口,外甥怎么可能相信?
更不要说儿子的演技着实是太拙劣了,嚎半天丧都嚎不出一滴眼泪,肯定早就知道了真相,悄悄哭过不少场。黄琼梅又想儿子这段时间居然没在他面前露出端倪,更加笃定了儿子肯定心怀怨恨,今天之所以惊慌,是因为他突然揭开了儿子的伪装。
黄琼梅看着儿子,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彻底捅破窗户纸只能立时激发矛盾,他根本就没做好准备面对父子反目成仇的恶果,还是等等吧,安抚着儿子,拖延一段,等彩凤从邵州回来,彩凤会有办法挽回的,他已经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诉了外甥,外甥当然明白不能状举罪案,不能自乱阵脚。
黄琼梅连连告诫自己,可是心情却乱糟糟惊惶惶的,半天都没说出一个字来。
在黄元林看来,父亲的沉默带着一股子阴狠劲,说明父亲根本不相信他的话,他更加惊恐了。
这天,黄元林听妻子袁氏说起一件事:“疱厨里忽然死了只狸猫,竟是被毒死的,闹得仆妇们忐忑不安,赶紧知会了我,我问了一圈人,才晓得是针钱房最近发觉了一窝小耗子,姚氏担心鼠耗毁了锦绸布帛,下了耗子药,那狸猫应当是跑去针钱房误吃了耗子药才被毒死的,可我看了几眼死猫,心里头直犯呕,午饭都吃不下,这会儿子才觉得有点腹饿,正想让疱厨送点心吃食来,官人想吃什么?”
黄元林什么都不想吃。
但他心中一动,就叫了一笼汤包,还克意让奴婢叮嘱疱厨这笼汤包是他要的。
汤包拿来,黄元林端着就往僻静处,找枚银针验了又验,银针没变色,他还不放心,又去抱了只袁氏养着的狸猫来,把汤包投喂给猫儿,猫儿也活蹦乱跳的没有中毒,黄元林照样不能松口气。
肯定是疱厨的吃食先药死了狸猫,惊动了袁氏,父亲才害怕杀子的罪行被察觉,中止了计划!
黄元林越想心中越不安,在家里他水不敢饮饭不敢吃,晚上还会做噩梦,他受不了了,不敢待家里,白昼留连在勾栏妓家,晚上就找客栈投宿,但这晚,回客栈的时候,他的坐骑忽然受了惊,直接把他摔地上!
好在他骑的是慢马,虽摔得屁股痛,但没受重伤。
马却站不起来了,前蹄竟像是受了伤,黄元林心中一动,在地上乱摸,摸到了一粒钢珠!
他太熟悉这种钢珠了!!!
鬼樊楼的人会使这钢珠,别看那些人是母亲的“故旧”,但那些亡命之徒从来认钱不认人,父亲知道那些人藏身何处,是父亲收买这些亡命之徒,父亲要害死他灭口,造成他意外坠马被摔死的假象!
这回虽然没成功,但下回他当真还有这样的侥幸?!
第二天天一亮,黄元林连马都不敢骑,乔装打扮悄悄从客栈溜出来,直接奔往临安府衙,他要状举父亲杀妻害子,先下手为强,他才能活命!
这么稀奇,且原告身份还不普通的案子,当然会惊动太子殿下。
说实在太子其实根本不想过问此案,因为他这时正和司马修、晏迟密商一件更要紧的事。
“无端,你可得给我交个实底,三弟所荐那个什么纯阳真人,说的那套金丹速炼术,真能使人长生不老?”
“我跟许纯阳交流了几回,能确定他确然是师承南宗,虽说不属玉蟾派这样的教团,修炼的确然是内丹。要论来,许纯阳跟钟离师也算是源起一脉,不过许纯阳跟钟离师不一样的是,钟离师只以修气术炼内丹,许纯阳注重的是内外并辅。简单讲,许纯阳那套金丹速炼法不能缺乏服食丹药。”
晏迟说得简单,太子却听不明白。
倒是司马修一语中的:“丹药多有丹毒。”
晏迟看了司马修一眼:“我早劝过晋王,真想求长生,不能急于求成,普通人服食丹药会使丹毒聚积五脏,欲求长生反致速死的教训古来有之,晋王信我,才愿静下心来修气,为强体魄稳固根基,佐服灵药而弃炼丹。”
“晏郎怎么就不肯直说那许纯阳居心叵测,晋王竟听信他的一派胡言将叵测之徒举荐给官家,用心险恶!”
晏迟根本就不想搭理司马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