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全当真动手去拉晏迟的胳膊,晏迟也异常“乖巧”的被他拉着走,就算听周全反客为主冲薛姬讲,他们这是要过沂国公府去,交待薛姬先招待好这边的宾客,若有人问起国师来,说国师等一会儿就归席。晏迟没有吭声,仿佛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扛不住周全的力大无穷,被劫持了。
当然会有人问主人为何不见踪影,薛姬莞尔回应:“荣国公不知为何,硬拉着国师往沂国公府去了,许是那边晏大郎有要紧事跟国师商量吧。不过荣国公也说了,耽搁不了多久时间,贵客们先饮乐品尝肴馔,等国师归席,再敬诸位。”
别的人也还罢了,辛远声却担心晏竣不好怀意,晏迟就算不至于吃亏,若生了什么事故的话没个见证的人,他就也没在宴厅继续饮乐,不惊动旁人,随后去了沂国公府。又想他自来不与这家人来往交道,除了说见晏竑,才有可能堂而皇之的被迎进门里去。晏竑听闻消息倒是亲自来迎了,他却不知道晏竣正和晏迟见面,问了下人,打听得荣国公与晏迟是被请去了灵犀园的木芏亭。
晏竑心就往下沉,他的步伐加快了。
到木芏亭,却只见荣国公一人尚在亭子里,晏竑并没问晏迟何在,因为他看见那排阶梯上端,矮案上置酒,大哥正冲三哥举起酒盏,晏竑抬脚就要过去,却被荣国公眼明手快一把扯住:“四郎,无端好容易答应了大郎心平气和见谈,要是能够化解矛盾,兄弟二人言归于好,俗语言家和万事兴,这才是沂国公府的幸事。四郎你的才华和声望都远胜于大郎,大不必担心世子之位旁落,又何必,乐见大郎与无端兄弟之间水火不容呢?”
晏竑受这阻绊,眼看着晏迟已经喝了那盏酒。
灵犀园从前不叫灵犀园,此园是因有灵犀楼而得名,这排曲窄的石阶,一边通往灵犀楼,一边通往木芏亭,再往下去,就是晏竣曾经摔破手掌皮的地方,这里通往的是晏迟曾经最阴晦的记忆,但他现在看着石阶下,心胸里未觉半点刺痛,他早已不在意曾经让他想不通的恶意了,他的解脱并不是来自宽谅,是谁给我予恶意我报谁以恶意,当他足够能力对这些人生杀予夺,悲愤也好,哀痛也罢,就彻底消褪。
他冷冷看着晏竣起身,靠近那排曾经把他带入噩梦的高阶。
“晏迟,你还记得这里吧。”晏竣回头,唇角刻薄。
晏迟也起身,跟他并肩站立着。
“我知道你恨我,因为你想起来是我害你被锁禁。但我今天不怕告诉你,我根本不需要中伤你,因为父亲就是想让你死。晏迟,你一直妒恨我,因为你只是让我受了轻伤,却受到了父亲的严惩,一个人被亲生父亲厌弃,该多么自卑啊,所以你就算获重,就算风光显赫,你身后无论有多少人追捧,你还是在妒恨我,你最想抢获的其实是父亲的认可是不是?
但我告诉你,你永远不可能争获父亲哪怕一丝爱惜,因为你的生母把狂症遗给了你,你忘了么?你可是亲眼目睹梅氏杀了你的同胞兄姐,你害怕,不敢靠近她,结果眼睁睁看着梅氏自尽。从那天起你也犯了病症,你的存在,让父亲蒙羞,无时无刻不提醒父亲,他娶了个疯妇!”
晏竣观察着晏迟,但他并没有在晏迟眼中发现任何疯狂的情绪。
那双冷淡的眼眸,只带着明晃晃的讥讽。
“你的病根本就治不好,迟早还会发作,到那时,你所有的一切都会成为我的!别以为你害我失了世子之位就是赢家,为你自己报了仇血了恨。等你疯病发作,官家可还会让你高居国师之位?你的府邸,会被朝廷收回,到时父亲仍会把你锁禁,你还记得你像只狗一样把残羹冷炙狼吞虎咽么?到时你就会匍匐在我的脚下,向我乞讨,我或者可以施舍你马溺牛粪,又或者,你更想尝尝我的便溺?”
晏迟你还不愤恨么?来啊,像曾经那样动手推搡我啊!我现在可是真真正正地站在危处,你杀了我泄愤,你不是就能痛快了么?!
晏迟向晏竣迈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