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氏心里差点没压住怒火。
她的女儿,当然跟那些姬妾不一样,覃氏凭什么管教她的女儿?!吃穿用度都要靠覃氏才能区别于人……覃氏居然还敢说蓓儿不委屈?!
“高公呢?难道今日不在家?我来前来特意打听了,高公今日上完朝,就没往礼部衙堂去啊。”晏迟适时阻止了曲氏发火,他可不耐烦作态到把高蓓声区别对待的程度。
谢氏深深吸了口气,才维持住和颜悦色:“部执今日与多位同僚共识在参悟学理,国师既然……”
“那我是来得不巧了。”晏迟微笑道:“本想着内子还未见过高公,今日才来拜访,怎知高公偏不得空。”
刚才曲氏的态度触怒了他,他现在不打算给高仁宽添光加彩了。
谢氏立即改了口吻:“国师伉俪是贵客,部执当然不能怠慢。”
这下子得把高仁宽这老骨头都折腾回内宅见芳期了,晏迟这才觉得略微满意,等他们在高家白吃白喝蹭了顿饭,回去时居然还抱怨上了:“覃宰执可真是个厚道人啊,就算要舍一所别苑给高仁宽安家,也犯不着舍这么处别苑啊,我瞧里头的布置格局,不是出于庸常人设造,十有****就是他老人家的手笔,要搁我,是怎么也无法容忍自己设造的居宅,被这等无耻下流之徒玷辱的。”
芳期开始时没搭腔,她着实觉得晏迟弃了那匹神气威武的乌骓马,跟她挤在车厢里喋喋不休抱怨高仁宽占了她家祖父的便宜这件事相当离奇,是的,晏迟对高仁宽的厌恨比山高比海深那是理所当然,可晏国师表达厌恨的方式不从来是把人玩弄得差不多后再刺出一把夺命剑么?啥时候变成了背人面嚼舌的方式?在她看来高仁宽跟丁九山之流差不离,没恶心出什么新花样啊?
“高仁宽的虚伪嘴脸你总算领略了吧?占了你家这么大的便宜,话里言间的居然还鄙夷你家祖父没真本事,是吃岳家靠岳家的穷酸,自诩高家才是名门大族,洋洋自得他是老骥伏枥,什么名门大族,寒酸得连个好厨娘都请不起,高家厨子的手艺居然连辛遥之都不如,今天那餐饭,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好食材,用了你的辣椒吧,做出来的东西简直不配辣椒的市价。”
听晏迟提到菜肴,芳期就有点忍不住了:“辣椒也不是什么菜都适合加的,高家的厨子把上好的沙鱼缕加入老山参炖汤,却加上干辣椒在汤里……这真是暴殄天物。”
“暴发户的作风呗,把山珍海味贵重食材一锅乱炖。”晏迟冷哼一声:“最让我作呕的是哪有人自己说自己高风亮节的?满口功名利禄都是身外之物,年纪一大把了还靠人脉得要职,你祖父曾经可是高中金榜的探花郎,靠的是才华才得获岳家的赏识,高仁宽靠什么?靠死皮赖脸送孙女给人做妾,我连他那孙女都嫌弃得很,他居然背地里靠我的人脉谋利。”
这种行为就好比硬要以身相许报人之恩,以身相许后悄悄的偷恩人的钱财然后还自榜知恩图报,简直把别人当傻子糊弄呢。
“不是晏郎有意让高仁宽误解的么?”芳期笑道。
晏迟也笑了:“我故意给他甜枣,让他吃惯了甜头后突然再换黄莲,他就会惊恐再也没有甜枣可吃,到那时候,高仁宽就会自乱阵脚败露出他的罪行了,他为何要害赵叔,又是怎么害的赵叔,等察明这件事摸出那颗被你祖父挖坑藏起来的瓜……”
接下来的事晏迟没说,但芳期肯定知道高仁宽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了。
她只但愿被祖父挖坑藏起来的瓜不是二叔,那么她与晏迟之间就不会产生冲突矛盾。
两人到家,晏迟才说起了他这段时间操办的那件身后事。
晏永犯的是附逆大罪,别说他和黄氏的尸身只能弃于乱葬岗,连晏竣的尸首都被掘出,这是死后追刑,相当于皇帝把晏永一家从晏氏族系中勾销,贬为罪庶,他们从此不再享有贵族的特权,甚至连平民百姓的权利都不具备,也就类似于死无葬身之地了。
梅薇裳是在刑场众目睽睽之下自尽,且她跟晏竑有婚约,她和她的家人还曾与晏永共居,若不是晏迟求情,梅仁行一家其实是会受到诛连的,绝无可能丁点罪责不受,当然,晏迟之所以能为梅家人求情,关键原因也是皇帝察明了梅夫人乃被晏永、黄氏合谋所害,且晏迟早就知道真相。
晏迟才有资格担保梅仁行一家未犯附逆的罪行。
梅薇裳殉情,梅仁行得知消息后非但不给替女儿操办丧事,他甚至立时带着冼氏母子逃之夭夭,梅薇裳不是罪徒,据律法,她的遗体应当由亲戚族人收殓,不会被弃乱葬坑。
晏迟为了让芳期觉得好过些,他再次为晏竑求情,希望皇帝允许他收殓晏竑的尸骨,与表妹合葬,这件事因为司马修阻止颇为奔折,晏迟磨了许多日终于才赢得了皇帝的开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