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耳鬓挨着耳鬓,这话音刚落,芳期就听见自己的心重重“砰”地一下跳动。
此时斜阳正好,西天红灿灿的火烧云,像也把某人的面颊同时给烧红了。
她现在举止可一点不轻浮,明明轻浮的人是晏迟,但心跳得还是慌,脸还是觉得热,确定了,这哪里是心虚啊,这就是异样感,非但不让心生抵触甚至产生舒适的异样感。
“吃饭还得等一阵,我们去逛逛吧。”晏迟站直了身,但手收回来时,突然顿了一下。
他看着默许他亲近的人,似乎连睫毛都染着羞涩的红晕,但刚才的确没有躲避,这说明什么?
手就拉着了芳期的手。
这样逛逛去吧。
第一次不是因为作态的牵手,指掌与指掌似乎更加契合,连心脉都契合了般,芳期难得听见晏迟的心跳声,也跟她似的急而快。
她觉得自己不该这样,但似乎又觉得怎么样都不对,她好像做不到把晏迟给推开了。
他们之间唯一的障碍无非是,日后也许的决裂跟冲突,但这个前提本身也许就是不存在的,芳期在昨晚空闲下的大半夜,设想了很多很多。
如果莫须有名单上真的有二叔,晏迟还知道了二叔就是祖父的亲骨肉,他何至于一点都不怀疑呢?如果连晏迟都不怀疑,多半就是她多疑了,二叔也许根本与东平公事案没有瓜葛,那她裹足不前甚至于放弃岂不可笑?
晏迟的愉快心情只维持到一脚迈出逍遥尘的院门那一刻,因为他看见了蝉音。
虽然这不至于让他放开芳期的手,但这情形仿佛又是作态一般了。
蝉音的视线也落在了那双相牵的手上,眼睛猛的就红了,委委屈屈吸了下鼻子,发出隐约的哽咽声,手指拽紧了鸳鸯双绣红瑙扇,她也只能拽着那个了。
芳期对蝉音是有印象的,她对美人从来过目不忘,所以相比晏迟,她算是真心实意地跟薛姬、魏姬、吴姬这样的美人打得火热,可是对蝉音,芳期就没有结交的想法了,这女子美则美,但言行举止着实配不上美丽的五官,空有一张脸,输了仪态,在这芳期看来就不算真正的美人了。
跟现在似的,恨恨盯着她还一边因为晏迟也在场就几步路扭十下腰的作派,活像是条长虫成了精一般。
讲道理,她可是正儿八经的国师夫人,跟夫郎牵个小手而已,蝉音凭什么妒嫉啊?芳期就不服受这恨视了,她侧着脸问晏迟:“蝉小娘一见我就哭,这是为何?我可没欺负她,不能受这冤枉。”
蝉音刚扭着腰走到跟前,听芳期竟然恶人先告状,泪珠子“啪嗒”着就真掉了出来:“夫人就是眼红阿郎送我这把鸳鸯扇,才撺掇着阿郎来无情苑避伏,现在夫人又在阿郎跟前中伤我……”
“是中伤么?你刚才可不是一见我就红了眼,现在更连眼泪珠子都掉下来了。”
“我是看夫人与阿郎这么亲近,心里觉得委屈。”
芳期:……
这女子是够矫揉造作的,但心里是什么想法还敢说出口,倒有率真这点长处。
她就不欺负人了,松开晏迟的手,用那只手去拿蝉音手里的扇子:“是这把么?”
蝉音吓了一跳,后退一步满面提防。
芳期没能摸着扇子,她也不恼,还笑了起来:“这把扇子绣工是精巧,扇坠的红玛瑙确然也算值钱,难怪蝉小娘这般重视呢,可蝉小娘怎么不想想,国师府内外事务这么多,哪一件不得国师操心,国师开口要给蝉小娘赏赐,为的是告诫金屋苑里别的姬人,蝉小娘比她们都有体面,至于赏赐蝉小娘什么,这些琐细事国师会经心么?
国师开了口,徐娘当然会问我具体怎么赏,这把扇子是我挑的呢,我还能反过来眼红蝉小娘?蝉小娘还是想想这挑拨离间的话是谁说进你的耳朵里来的吧。”
晏迟早就对蝉音充满了厌恶,听芳期这样说,他当然要配合:“真是不知所谓!当我面前你就敢冒犯夫人,看来我不重重严惩你是不知悔改了!”
“官人息怒。”芳期开口就替蝉音求情:“蝉小娘入府最晚,金屋苑里是非也多,倒也怪我寻常对她不够关心,不曾好好调教,她是听信了谗言,今日才这般失态。不过蝉小娘这会儿子往逍遥尘来,应当是有事要面禀官人,不是刻意来挑衅的。”
蝉音没想到芳期会替她求情,手指终于不再紧拽着那把鸳鸯扇了,刚说一句“我是听高小娘……”,芳期就笑着冲她摆摆手:“姬人间的是是非非,一阵间蝉小娘只需禀知我就好,在国师面前,说正事要紧。”
蝉音再受了提点,才想起来礼数,倒是还算恭敬的冲芳期行了个福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