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觥筹交错之际,高仁宽就来求见,不少名士都蹙起了眉头。
倒不是他们多么鄙夷高仁宽的品行,要怪也怪高仁宽张口不离礼法,名士们不当这位是同道中人。
“我今日跟诸位饮酒饮得尽兴,居然有些过量了,这会儿子也着实没法走远道……如此,我只好在屏风那头见一见高公,还望诸位海涵,暂止言谈。”
陈富仁没喝多,他一听这话,心里锃光瓦亮的,明白晏迟也没有喝多,摆明了就是要让他们隔着屏风,做个耳证。
商人的消息渠道本就通达,陈富仁自然也听说了晏国师有个姬侧是高仁宽的孙女,最近犯了事,眼看已然身陷囹圄,多半得受刑责了。
他便笑道:“如此暑热,部执公竟此时拜访国师,当是有要紧的事,论来我们应当先回避……不过难得国师今日兴致高,我们更不甘心败兴而归,只好腆颜继续叨扰。诸位,咱们先安静,等国师与部执公之事了结,再继续饮谈如何?”
那几个名士也不想立时避走,都道“可行”。
风流不羁的人从来不怕做隔墙之耳。
这是一间水榭,极敞阔,一排屏风那端,高仁宽是从另一侧过来,他压根不知道居然有好几双耳朵,其中的一双还属于他某个学生的亲爹。
开口就是求情:“老朽着实是……今日之请托,当无端面前可谓难以启齿。”
这一句开场白就让屏风那头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真名士因为放荡不羁,往往交游广泛,也就是说他们其实无不通达世俗人情,只不过自己不肯按世俗人情来,总之这会儿子一听高仁宽的话,听出的就是满腔的虚伪。
难以启齿就别启齿,既下定决心启齿了又何必说这话呢?
晏迟对高仁宽并没有冷脸:“高公说说看吧。”
高仁宽长长一声叹息。
某个名士立时举起手掌在鼻子前直扇风,仿佛他已经闻到了高仁宽的口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