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到底是覃敬自从知道次男原来不是养子是他亲子之后,心里有疙瘩,再被丁九山一煽风点火,疙瘩结成了死疙瘩,这个嗣子,现在是越来越听不进去他的教令了。
覃逊窝着这桩桩件件的糟心事,今天饮酒又过了量,等晏迟告辞,他回到冠春园,发觉以往这个时间已经安置的老妻,居然还衣着整齐的坐在榻上,俨然是有番话讲,覃逊故意把脚步一晃。
王老夫人这才惊得起身相扶:“相公这是过量了?”
“过量了过量了,头晕眼花的耳朵还嗡嗡响。”
“无端也不是外人,相公何至于如此。”王老夫人赶忙张罗着让备解酒汤。
“不用这么麻烦,早些安置就是。”覃逊装醉,就是为了避开一场唠叨,结果一熬解酒汤,至少需要小半时辰,这么长的时间,老妻是肯定要唠叨的了。
“这不行。”王老夫人道:“你当你还年轻呢,喝过量睡醒了就能当个没事人?过量了伤的可是肝!先靠榻上缓缓,喝了解酒汤再安置。”
王老夫人想了想,又嘱咐一个婢女:“去,跟长男说,让他明日替相公告病,说相公身体不适,不能去早朝。”
覃逊一听这话,只好不装醉了。
他跟向进间的决斗正是关键时刻,他哪里能告病误了早朝?
“不许去。”覃逊先喝止了婢女,扶着额头盘着脚,无奈道:“我无碍,头不昏眼不花,喝碗解酒汤也就是了,明日不用告病。”
王老夫人也回过神来,把覃逊看了阵,往榻栏上一靠,眼圈就是一红:“你是嫌我聒躁了呢,知道我听说今日无端来,必定又会拉你说蓓儿的事,你才装醉,想堵我的嘴。”
覃逊耷拉着肩膀不作声。
“无端今日来,是为哪般?”
“夫人是不爱听实话的。”
“别不是三丫头又要陷害蓓儿?!”
覃逊觉得他是真头疼了,不得不说实话:“无端来是告诉我,他已经助我关键的一臂之力,这回向进是必败的了,但他之所以愿意出力,看的是三娘的情面。”
“无端就算爱重三丫头,可三丫头也不该直揪着蓓儿打压!她是妻,蓓儿是妾,蓓儿能威胁到她什么?蓓儿争取的无非是无端的些微眷顾吧,可怜那孩子,为了这点子愿望,居然作践自己为那婢伎之事,无非就是想让无端明白,她为了无端,什么都豁得出去。”
“国师府那么多姬妾,都在行为婢伎之事,能显出高氏什么不同?”
“那些人和蓓儿怎么一样?那些人原本就是婢伎!”
“就算三娘容不下高氏吧,可……夫人不是也该体谅三娘么?夫人自己,从来都不愿与人共侍一夫不是?”
“三娘怎么能和我相比?我是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王老夫人再一品味,更怒了:“你心里,到底还在责怪我妒悍吧!”
覃逊无话可说。
回回都是这样,说着说着就绕进了这死胡同里。
当然他不是没有想过直接告诉老妻,枉废你为高氏操尽了心,他们一家居然都还在埋怨你自私自利,他们根本就是一窝白眼狼,谁都不把你当亲人,但覃逊深知老妻的脾性。
这话一旦从他口中说出,老妻会信。
但老妻那样倔强的性格,无法接受被人愚弄被人利用,这话除了刺伤老妻的心,起不到任何作用。
老妻仍然不会把三娘当亲孙女看待,也放不下对三娘的仇恨,再遭遇亲人的背叛……
她的生志将被摧毁。
他是真不想啊,眼看着老妻先他一步而去。
覃宰执也只好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