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又想起了晏国师说——
龚夫人这嫡母非常精明,不苛虐庶子,也不把人往里废里养,龚显还是有些本事的,虽说娶了人妓子当妻,这辈子怕是无望科举了,说实在吧,倒也并非不值得。因为龚家这位二娘子,才艺十分了得,品行居然也算优良,重情重义敢爱敢恨,但她虽泼辣,却不贪婪,且因为本身才华了得,所以损起人来往往也不那么直接。
芳期这时注意看,世子夫人有几分不安,悄悄伸手出手去扯了扯二娘子的衣袖,而龚夫人的神色,则显出了几分愠怒。
看来龚夫人,还是对庶子媳不满的,不过……不晓得什么原因,一直克制而已。
但芳期肯定会关注被二娘子鄙视的妇人了。
这是个客人,芳期已经忘记了妇人的丈夫到底是什么职务,年龄跟世子夫人不相上下,但身材却跟龚夫人不相上下,她当接受龚家二娘子讥刺的目光,立即便把那只金镯子往衣袖里掩,笑得磕磕巴巴的。
关于此妇,晏国师的知识库未纳入其出身品性。
对于晏迟忽视的人,芳期认为也没有刨根究底的必要。
但是她还是想弄清楚这个客人和龚夫人婆媳间的“暧昧”关系。
又突然来了个打岔的人,是龚家三娘子。
芳期是先闻其声。
“我来迟了。”
再见其人——梳的是包髻,海棠红的绢纱上,扎了一串鹅黄锦制花样,饰以鲛珠为蕊。却是一身鹅黄衫子,系一条海棠红裙,腰系鲛珠绦,这一身端的是极其相称。
来得虽晚,且声比人先入,但当人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又不觉她多么的跋扈,她对众人都见了一圈礼,才干脆站在了芳期的座席边,笑意到这时还含着呢,似乎带着些天真烂漫的打量:“覃夫人,我求求你罚罚我吧。”
好娇俏的妇人。
但她的出身,却是现如今镇江侯府最高的一位。
龚佑还有一个庶子龚超,生母还活着,却也跟死了没两样。龚超的生母比龚夫人年岁还大,她是一个寡妇,龚佑觉得她可怜,才纳她为妾,她生了龚超,一门心思地看着儿子,就怕被主妇祸害,结果母子两个一直平平安安的,龚超娶妻,娶的这位比前两位嫂嫂的出身高出一大截,但龚超的生母却中了风,瘫卧在床。
龚超的妻子杨氏,世族之后,但为庶支庶女,就算如此也是龚家子媳中最“尊贵”的一个,光论出身的话,其实比龚夫人都要高一大截。
只不过,龚超能娶个这样的妻子,不是因为龚超有多出色,而是因为他正赶上姐姐成了魏王妾,他运气好,沾了光。
晏迟对杨氏没有太多的评价,他觉得芳期应该懂得这种类型的人。
“罚罚罚,一阵子让你给我们斟酒。”芳期这话,说得其实有点傲气了。
不过杨氏一点都介意,但她却挨着芳期坐下了:“认罚认罚认罚,慢说斟酒了,灌酒我也代劳。”
芳期在杨氏身上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对于那些没有恶意的傲气,听了也会忽略,仍然能够不动声色的跟人周旋。
唔,这样想好像是有点夸自己。
这也就是说她对杨氏有那么一些些的好感,而事实上一直到现在,龚家的这些女眷们其实并没让芳期心生反感,交谈时虽说都是应酬话,不过还算愉快。
而龚超之下就是龚骁这嫡子,他的未婚妻高蓓朱既然还没有过门,今日当日不会出现在现场,龚夫人这般精明,既请了芳期这位贵客,也不能够再请高家女眷来给贵客添堵,她今日目的是与芳期友交,又不是结仇。
除了龚夫人的几个子媳,龚家的几个闺秀也在宴厅。
龚贵妃之下,龚骁之上,还有一个嫡女,出了嫁,晏迟给出的提示是嫁去了苏州,今日确然也不在场,那么今日在场的两位,无疑都是庶女,但仍有一位是个例外,据刚才龚夫人解释,这位是龚家同宗的女儿,因父母双亡,所以是只身投靠龚家,她既是家中的独女,虽说年岁其实最小,不过却被称为大娘,没有按照龚家女儿的排行序称。
龚大娘引起了芳期格外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