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虽还没有察明羿栩有龙阳之好,不过这不是关键,因为无论羿栩有无龙阳之好,我的计划都是先助他得储,再造成他有被废之患,逼得他弑父篡位,使羿栩即便登位,仍然饱受质疑。那么羿承钧的陵宫就当然会崩塌,以应恶兆。”
计划的大框架早就奠定,细节的完善只需随机应变。
“自古负责主持陵建的官员,从来都是帝王近幸,羿承钧当初虽然相信冯莱,却也仅只是让他负责风水堪舆,工建事宜是交由罗荣图全权负责,发生渗水事故,到底是堪舆有问题还是工建有问题,这可有得扯皮,所以虽然冯莱和罗荣图并不是友交,但两人为免蚌鹤相争使渔翁得利,居然达成了协议隐瞒不报。
当然,罗荣图虽主持陵建,可其实他并不懂得工建之事,将作监大匠实则才是真正的负责人,当时的大匠王矗,就是我安插的人,他早就已经死遁。”
“晏郎还能在朝廷官员中安插人手?”芳期再次震惊了,那时晏迟多大?应该才是个十多岁的少年郎吧!!!
“开封陷落,将作监的工匠被掳,羿承钧在临安称制,虽重新组建了将作监,但将作监的官员却并不懂工建之事,尤其是建陵,为防泄密梓宫所在,所有的工匠可都是会被坑杀于地宫的!故而负责建陵的将作监大匠,根本不可能是正式任命的朝廷官员。”晏迟冷笑道:“无论是大匠还是工匠,实则在陵宫建好后,都会被负责监工的官员,也就是罗荣图给困杀于地宫之中。”
芳期听得一阵寒毛倒竖。
“这种事当然不会昭之于众,所以负责陵建的大匠是暗下招募,秘密任命,以深谙工建为重,出身完全可忽略不计,有这样的前提,我安排人手领大匠的职事并不困难。不过嘛,王矗等等经我提醒,他们当然明白会被闷杀在地宫的陷井里,所以早就建好了一条逃生的密道。
这条密道,既能逃生,当然也能重新进入地宫,王矗早就做好了手脚,等我需要帝陵崩的时候,他们经密道进入,触发机关,造成这一所谓的祸兆再安然脱身何其容易?帝陵有禁卫看防,可一旦发生陵崩事故,巡防能不产生漏洞?这样一来再使人潜入祭庙放一把火,写成血字又哪里艰难了?”
对于别人来说不可思议,但对早有布局的晏迟而言,还真的不比造成山泥崩陷事故困难多少。
“我还有一个疑问。”芳期道:“晏郎回临安之后,可是拆穿了冯莱就是个神棍的真面目,他为羿承钧择的风水宝地,羿承钧还能相信?”
“没错,羿承钧当年确然又起了另建陵寝的念头,且委任我负责堪舆,不过被我推辞了,当时我便告诫羿承钧,择陵乃大事,怎能一易再易,且因为冯莱之故,为择陵已经造成无辜冤亡,如果再次重建帝陵,滥造杀孽,即便是风水宝地,恐怕也难避免厄怨积生,冲毁天和,伏患无穷。”
芳期:……
想想也的确是啊,这么多的工匠,都得为修建帝陵陪葬,换个陵寝又岂止是劳民伤财而已?她家晏国师虽冷酷,可相比冯莱……为了财利二字无视将有数千工匠丧命,晏郎得比冯莱仁慈多了。
他可是救了数千无辜工匠性命的人!!!
“我当年给予羿承钧的建议是,让他请南宗宗师出面,冯莱可是师承南宗,他捅了漏子,南宗难道不该负责?南宗一堪舆,当然不会多说什么,冯莱虽然是个半桶水,也妙在还有半桶水,他择的陵寝,总归不能是风水恶地,南宗宗师倒并非欺世盗名之徒,不像冯莱似的利欲熏心,既然帝陵的风水未出问题,他哪里会再做有损天和的恶事。”
所有的一切,都在晏迟的算计之中。
芳期的脑子还没有完全转过弯来,晏迟就又笑了:“南宗名声太大,门人难免良莠不齐,宗师张真人又因专注于扩充宗派,对于门人的教束真是太放松了,冯莱的教训还没让他清醒,紧跟着又出了个嶂间散人,你道嶂间散人怎么敢听周全指使铤而走险?他啊,这回是确信南宗会站在他的身后,替他撑腰。
因为帝陵崩塌,若非应兆,必为风水堪舆出错,嶂间散人确信南宗不会承认后者,就一定会助他证实厄兆,南宗道派信徒无数,羿栩虽是君帝,却也不能强抗。只要助周全成事,就真会变天了……
周全操控傀儡皇帝,南宗传人掌握神权,淮河以南的江山虽还姓羿,不过真正手握实权的人成了谁?”
芳期捧着头,这盘棋局实在太大了,她听着都觉胆颤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