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期浸在香汤里的时候都在好奇晏迟会给她看什么事物,又当她沐浴毕,晏迟仍不急着揭开谜底,说自己也要先沐浴更衣,芳期便只好摁捺住好奇,趁这时间,跟邬氏交待:“明日一早,先安排车舆接阿娘来家,要是阿娘到的时候我还未得空闲,娘子先去请阿瑗,阿瑗可说了她盼着与阿娘对局,明日家里事多,但她们却不必操忙,正好痛痛快快对上几局棋弈。午饭就留阿瑗在清欢里用,就别让疱厨往渺一间送饮食了,我怕没时间亲自下厨,让三月操持午饭。”
邬氏笑着应了,问:“苏夫人仍然是住过了元夕吧?”
“是,虽然商行里事务多,不过这会儿子已经不用阿娘事事操心了,几个管事都能独当一面,这年节上,正该让阿娘歇一歇,却是得让娘子你操忙这十余日,要是商行里正有事务等着定主意,邬娘子并让报阿娘,报给我决断吧。”
说完这话,芳期又跟三月细细交待,定了明日中午准备哪几样菜肴酒水,安排好这些事宜,就见晏迟也沐浴完毕,这时间正寝的火墙地热未断,他竟像夏天似的只着一袭凉衫,发髻上插着支羊脂玉簪,浑身只有黑白二色,往北窗前一坐,灯火下眉眼再无冷意,修长的手指按着册书本,并不翻开扉页,只侧面看她,又把眼睑一垂看向身侧让出的半边窄榻,示意她坐在哪里。
芳期还以为那件事物是西京遗事呢。
早些天她见辛九郎,问得并未写完新卷,而完成的旧卷她已经看过了,难道短短几日辛九郎就赶出来新卷了?
她先过去,一看扉页。
“这是什么书?”芳期看见个陌生的书名,而且虽看清了书名但完全不知书的内容。
“什么书并不重要。”晏迟看了灯下身边的女子一眼。
懒髻低挽,脂粉净无,秀眉舒展,目蕴水色,天生未经妆饰的姿容,恰若美玉不经雕琢,她很少露出嗔怒的情态,又仿佛极少有娇柔的言行,是否正因如此,隔得久远的那一回嗔怒才会根植于他的记忆里了。
“我这里,收藏了一片最美丹枫,突然想起来,与夫人共赏。”晏迟的手指仍然按着书册的扉页。
“最美丹枫?”芳期觉得晏国师这回肯定在说大话:“国师府里的丹枫有千万叶,就更不论国师府外,晏郎都不可能将天下的丹枫赏览尽,怎么可能说收藏的这片是最美丹枫?”且她什么时候表露过对最美丹枫的期待了么?晏国师今日卖这么大个关子,让她好奇了老久,结果谜底掀开却一点都不符合期待啊。
“这片丹枫,先经我的耳鬓,再经夫人的耳鬓,再被夫人拍在了我的手掌上,所以我是它是最美丹枫,因为对于你我而言,它是独一无二。”
晏迟才翻开书本。
当日他随手夹进书而的一片丹枫,很奇异的是虽经数载岁月,这片丹枫却还保有五分灿色,虽叶片变得轻薄,所幸完好无损,叶脉纤致,似乎在书页里它获得了永生般,再不因过季而枯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