羿栩的神情,不再那么阴冷。
他长叹一声:“无端,我不是不信任你,三郎咬定鲁理壅是受你指使,导致我失信于先帝,对这件事我其实也认为是三郎多疑了,不过你们两个,一直被我当作左膀右臂,这臂膀之间不能齐心合力,我多少也觉为难,我是想着,不如这会听从三郎的建议,试出你对我从无二心,那么三郎也就能放下疑虑,你们两个从此化干戈为玉帛,都能更加安心了。所以我虽召你入宫,却一直没急着审问,原本就等着风平浪静过完这几日,自然放你自由,哪想到覃夫人却击登闻鼓找我要人,让事态一发不可收拾……
罢了罢了,我也理解覃夫人待你是情深意重,她一个内宅妇人,遇见波折难免会心慌意乱,才做下这样的不智之行,今日我就允你回府,只不过关于三郎……他也是出于掌管皇城司察部的职责,听闻一些风声,不可能当作未察。”
皇帝这样说,就是暗示晏迟夫妇两该怎么向他人解释这回事件,不能再针对司马修是为了私怨报复,该以另一番说辞平息fēng • bō。
司马修却不领情。
“不能就这么放晏迟归府!”他也急得向前两步,不自觉间还拔高了声嗓:“荧惑守心根本就不会发生,这正坐实了晏迟心怀不轨之罪!二哥,你想想晏迟怎么说的,他根本不曾笃断荧惑守心必会发生,说的尽是模棱两可之辞。”
“模棱两可?”晏迟挑起眉头:“我什么时候说过模棱两可的话?”
“你说十月必生荧惑守心,只不过灾异之象可能不会为常人目睹,这岂不是你跟自己留的后路?如果十月过去,谁也不曾目睹灾异之象,你也能说灾异之象已经显现!”
“灾异之象既现,必然伴有变乱,原本官家不曾过问,我也没有细说,免得官家更增忧愁,于时势有害无益,但司马修你既然一口咬定是我杜撰,为了自证清白,那我只能把占断说得更明白些了。”晏迟话虽如此,却没急着往下讲,而是举揖,朝向羿栩。
羿栩神色凝重:“无端但说无妨。”
“迟遵圣令。”晏迟才道:“迟经观测,笃断荧惑守心之象已经不能避免,再占祸福,确定变乱先显于内廷,灾异之象先是应生于皇嗣断绝,而宫外……”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羿栩已然是大惊失色。
“你说什么?皇嗣断绝?!贵妃孕胎,无端你之前卜为皇子,怎么会皇嗣断绝?难道你占出我的皇子又将有夭折之祸?”
“官家休听晏迟胡言乱语,皇子必然能平安康健,难道要等皇子年满二十及冠,官家才能追究晏迟的罪行?!”司马修赶紧拆穿晏迟的居心。
羿栩又再犹豫不决了。
晏迟却不慌不忙:“变乱先显于内廷,当然是皇子出生便有祸患,怎么可能伏二十载才见端倪,官家,并非迟大逆不道胆敢诅咒官家及皇嗣,只是臣为国师,确有此大厄的占断,不得不实言,十月将尽,若无异象,若贵妃产子不生祸变,臣立即伏死绝无二话。”
他说完,方才对芳期道:“夫人不必再担忧,我在宫内暂住数日而已,夫人安心回家,等我平安出宫吧。”
芳期颇有些犹豫,看看晏迟又看看司马修,最后才“斗胆”冲皇帝道:“还请官家说句准话,倘若荧惑守心之象显生,是否就能判定外子无罪。”
羿栩这时心慌意乱,哪里还顾得着搭理芳期啊,挥一挥手:“倘若国师真能占断社稷之祸,朕必仰仗国师化解社稷之难,国师何罪之有?覃夫人可不许再胡闹了,今日之事……”
“夫人不可泄露。”晏迟抢先叮嘱芳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