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皇后竟不知天子是何主张,出了慈宁殿时惶惶难安,倒是薛婕妤更加镇定,安抚道:“官家若真震怒,必不会提醒圣人及妾跪安,防顾着太后惩治圣人及妾,官家心内应当是明白过来了,只碍着太后毕竟是亲尊,才未当即判夺。”
“可是,有的话我还未及说出口。”陈皇后眉头都险些绞在一处了。
“原不用当太后面前出口,等晚间,圣人大可往福宁殿。”薛婕妤也只能提醒到此了。
今日这一场事,薛婕妤已经两条腿都淌进了浑水里,她明白自己的份位,比陈皇后尚且不及,陈皇后到底是为天子诞下过子嗣的,而她呢……至今仍是处子身,就那样吧,她也无望有什么闺闱之乐,内阁之实,本就在个绝境里,还怕什么浑水泥淖呢?只不过她行事仍然得有度,因为她有父母,有手足兄妹,她是为他们活着的,永远不能太任性。
否则豁出去就此一场争斗,死又何惧。
薛婕妤回到了她的端明阁,刚行到院内那株桃花树下,就见霜色满面的银叶从居阁里抢出,粉色宫裙被白嫩的指掌提了个细绉,越是近前,眼角越是飞扬。
“婕妤怎能中伤婢子?!”
银叶已知她杜撰那套说辞了,银叶确有个交好的内臣,就在议殿当差,可银叶根本不可能把内臣的话告知薛婕妤,她怒,且恨。
薛婕妤笑了,伸手,从银叶发髻上取下一支金钗:“内人来了端明阁,自恃为主,我的份例先由内人取夺,怎么,内人从不尽仆下本分,现下知道责怪我不念主仆情份了?中伤你?你以为官家心中不知这是中伤么?可你一介宫人,你行为了什么又哪里重要呢?银叶啊,我没有中伤你,你才能在端明阁继续为宫人,我养一个心腹不容易,但太后现下,要多少心腹没有呢?你何去何从,日后是幸是苦,你细细度量吧。”
而陈皇后当去福宁殿时,她看见的却是一国之君,正在抚琴取悦那位穆供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