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致的我是收到了信报,也晓得夫人处理得了,就没再问接下来的事,葛推官怎么样了,司马极有没受到处治。”
此时已是二月。
关于梅桥西善堂的事案早已经尘埃落定,朝堂上的纠争也已经平息,芳期这时一五一十地说给晏迟听:“司马权反了口,他保住了声名,把司马极做了弃子,皇帝亲口下令免了司马极的官职,罚了刑杖,根据议贵的特权赦了他的死罪,又嘉奖了葛推官断案公允,还控制了恶疫扩散,升任临安府少尹,梁国公夫人来了家里一趟,说是多亏了陈皇后谏言,我估摸着多数功劳都是清箫的。
不过梁国公夫人又说,太后听闻司马极被处罪后勃然大怒,打听得那日夜里清箫撺掇着羿栩出宫私访,第二日羿栩就交待了司马权舍司马极保他自身,太后倒不迟钝,立时醒悟过来清箫掺合进这件事,趁着朝会,着人去拿清箫到慈宁殿,这回倒是陈皇后及时阻拦了,拖延到了羿栩罢朝,清箫并没有吃亏,且羿栩跟太后大闹了一场,这事情就算过去了。”
芳期不知道她这样处理有没有坏晏迟的计谋,又忙问:“我是料到了司马修原本就不会管司马极的死活,只会借机引我入瓮算计晏郎,可要我什么都不做,一来葛少尹会无辜受累,再则恐怕还会祸及徐世翁,正好陈皇后为保权位向我示好,我就想着利用利用她,且我还估摸着,要是晏郎不追究司马极暗算我,反而跟本性大违,那时司马修又会说晏郎此地无银,没有别的居心何必担忧引君王猜忌的话,我就想着让陈皇后打头阵,对咱们才是最有利的。”
晏迟凑上前就亲了亲芳期的额头,毫不吝啬夸奖:“夫人真是越来越出息了,这样应对可让我少了许多麻烦。”
“姚氏呢?她的阴谋晏郎必定已经破了,可她究竟在行什么阴谋?”
“她啊,也料到我能够平复南剑州变乱,不过是使人去福建散布开谣言,说什么上苍降罪羿姓暴君,唯有我晏迟这国师才能保江南免遭战祸,所以南剑州变乱必能平息,因为北复军反的是君帝,敬的却是国师。
姚氏是以为我纵然听闻这些谣传,也必会瞒报,就算龚佑不会告状,这些谣传也会传到羿栩的耳朵里,她又料到我肯定会报复司马极,但这必违羿栩的心意,那时候司马权父子还有司马太后,不用司马极恳求,他们都会在羿栩跟前不遗余力中伤于我,自来臣子功高盖主,必引皇帝忌惮,羿栩是没法子把我明正典刑的,可要对我心生杀意,我毕竟还是凡胎肉体,哪里逃得过天子的暗杀呢?
姚氏这人啊,倒也相信了我的占断,以为除了我,羿栩早晚也将死于非命,权柄当落到了司马氏手中,不但向进父子的大仇得报,司马极会遵守承诺处死岳祖翁一家,而且向家也将赢得起复之机。
我已经将那些散播谣传的人逮获,交给了龚佑盘察,姚氏的罪行跑不了了,不过我估计她宁死也不会供出司马极。”
芳期听了,细想了番,真不知该笑还是该怒了:“姚氏这么相信晏郎的道术,居然还敢行此阴谋,她就不担心晏郎既能占断祸福,必然不会受她算计?”
“她这一把年岁了,宁死也得试着替儿子复仇,不过她犯的这罪行,大不至于诛连向氏族人,只要她先把向冲的几个遗孤安顿好,向冲不至绝后,她哪怕是奸计败露,不过也就一死而已。不是姚氏迷信,荧惑守心这样百年难见的异象显生,自古都预示着祸亡,世间也唯有我能观测预见。”
“那……”
“我虽不信什么因果报应,但身处俗世时多少不能免俗,你有妊在身,当平安分娩前,我手上不染鲜血,至于姚氏,羿栩会将她处死,她也是罪有应得。”晏迟突然道:“你将被子揭开,我看看你的腹部。”
“这是要做甚!”芳期赶紧甩开晏迟的手:“大夫可是叮嘱过,妊期不能行房!”
晏迟怔了数息,大笑出声差点岔了气,一下下地用脚跟砸着床褥:“我的亲夫人,亏你竟然能联想到我会这时要求你行房,你怎么有这样美妙的联想?一下子就勾我想起了那晚上,我引着你安抚我时,你瞪着眼说‘原来真有不同’的糗事,真是……都将为人母了,竟还如此稚真,我看你的腹部没什么别的意图,这叫目测,诊一诊咱们的孩儿在他阿娘腹中,成长顺不顺利。”
芳期又出了糗,恼羞成怒,非但不掀被子反而把自己裹得更严实了,身子也翻了过去:“你就匡我吧,隔着肚子能看出孩子健不健利,且能有什么不健利的,我能吃能睡,孩子必也能吃能睡,就不让你看,我还没睡够呢,今晚不吃饭了,国师请自便吧。”
见夫人又羞又恼跟只扒地鼠似的,晏迟拼命忍着笑一阵好哄,到底才将人哄转,捂着脸任由摆布,晏迟严肃认真地端详了一番夫人的小腹,还亲手把中衣给系好了,才掰开那两只倔强的小手:“夫人倒是丰润了不少,胎怀却还不算突显,这是好事,母体吸收多些,有利日后的分娩,横竖我也回来了,不会再出远门儿,这一段吃什么补品用什么饮食,我来决断,包管你也好,孩子也健利,我再教你一套吐纳之法,你记熟练惯了,分娩时能少受许多罪,还肯定能平平安安,别担心分娩时的艰险,有我在呢,包管不会有意外。”
芳期本就没担心,见晏迟如此认真的保证,她就更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