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嗣断绝,再送女儿入宫也不能再产下皇嗣,争夺凤印更是公然同司马一门为敌,这无异于一条绝路,龚佑自然不会往绝路上走。
晏迟休憩数日,择一吉期,装模作样往南郊主持了大奠礼,又恢复了他过去散慢的生活,虽国师府门外,拥来比过去还要多的拜会攀附之客,晏迟尽都交给了付英去应酬——付英此时已经不仅止国师府的管事了,晏迟替他争取了个官职,付总管现下成了付长史,其实执管的事务与过去无异,只身份上更尊贵了。
至于晏国师,整日间在清欢里陪着芳期安胎。
这天芳期练了一阵晏迟教给她的吐纳之法,竟没觉得犯春困了,倒是有了几分精神谈论些长远大计:“晏郎破了姚氏的奸计,就彻底赢得羿栩的信任了?”
“这哪能啊。”晏迟喝着茶,看了芳期一眼:“羿栩只是不会在信我会为赵叔复仇,早就在设计他,可随着我的威信日增,其实哪怕没有姚氏一类人离间挑拨,他也会对我心生忌惮,所以我不会给他过河拆桥的机会,我会让他一直过不了河,让他不得不依赖我一次次地替他化解危难,让他意识到除了我,没人可以安固他臀下那张宝座。
不说远了,辽王当闻羿栩赦免了赵青瓦让之投靠山东义军,必然又会遣使来卫廷问责,我已经安排好一出戏了,可以保羿栩暂时应付过去此桩来自辽国的麻烦。
可外乱不生,内斗就会平止么?淮王的妻妾都将分娩,太后跟梁国公就得先争斗起来,夫人又领会了我的用意,跟我心有灵犀,建议了陈皇后争取清箫为佐助,因为司马太后对清箫的敌意,清箫虽乃司马修荐与羿栩相识,但奈何被太后刁难,那么与司马一门疏远,与咱们,与梁国公亲近岂不成了情理之中。
接下来他就算为我说话,羿栩也不至于起疑了,有了清箫为内应,司马修就更不是咱们的对手。”
因着晏迟提起了芳舒即将分娩一事,芳期想起了上回不太愉快的淮王府之行,且这事始终不能再隐瞒晏迟,就干脆说了,晏迟倒不介意芳舒的“恩将仇报”,笑了笑:“这世上的人,原就多顾私而少重义,我从前帮覃孺人,无非是看在夫人的情面上罢了,倒不稀罕她能知恩图报,她现下既然已经心向淮王,不再视夫人为自家姐妹,那日后我行事,倒少了她这么一个顾忌。”
“可舒妹妹虽说不再和我坦诚相见,我却能感知她所说的话至少有部分为实,舒妹妹是真不愿让她的孩子卷涉入储位之争,我想别的事也就罢了,如果这事,我们要是能够成全她……”
“你以为我会利用覃孺人之子?”晏迟摇了摇头:“这件事争不过司马修啊,司马太后位居慈宁殿,淮王妃乃她的嫡亲侄女,便是在羿栩看来,淮王的嫡嗣肯定与之血脉更近,他要过继子嗣,当然会择司马一姓女子所生的小儿,我唯有谎称占断淮王嫡嗣无为君帝之运,方才可能会令羿栩动摇,但这样的占辞,也会让羿栩心生猜忌,大不利于我的计划。
放心吧,陈皇后虽说企图着过继覃孺人之子为皇嗣,好争取抚教于仁明殿,但这本就是不可为之事,咱们要利用她与司马太后斗法,好助清箫成事,大可不必事事听从于她。”
芳期就没再多说什么了。
她能为芳舒做的最后之事,无外乎不让她的子女卷进夺储的乱局而已,如此一来,芳舒日后或许还有全身而退的机会,她们之间的姐妹情谊,也或许还不至因为权益之争而消耗殆尽。
“我跟你说一件趣事。”晏迟忽而又道。
“说就说,做何未说之前就一脸坏笑。”芳期拣了枚青梅饯吃,一边等着听趣事。
“是因这事确然不大善良。”晏迟也跟着拣了枚青梅饯,顿时被那股溜酸的味道刺激得一个激灵,喝了一大口茶,才说那件不大善良的事:“高七娘有孕,她倒贤惠,替她的丈夫龚骁主动纳了一门良妾,哪知龚骁尚不满足,居然和高蓓声……偷行了苟且之事。”
芳期差点直接把那枚青梅饯给吞下喉咙。
高蓓声可真是……她和高七娘是堂姐妹吧,她的相公郭季礼和龚骁是表兄弟吧,她居然能和集堂妹夫及表弟两种身份于一体的龚骁行苟且之情……不愧是名登孽嬖篇的豪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