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蓓声想到在她家祖翁的谢恩宴上,就能借着太婆、王家世母的威风折辱芳期,端的是忻忻自得,方觉这些年来所受的冤枉气,可以缓缓地吐出。
依大卫风俗,一是封爵授册,一是拜相称宰,王公臣子均要设宴谢恩,以示庆幸,所以镇江侯龚佑虽然获职临安府尹,离拜相称宰终究还有一步之遥,倒是不需要设宴谢恩,司马权是宰执,率先设了谢恩宴,只是司马权和晏迟毕竟不是亲友,还有仇隙,他又明知这时逼请晏迟赴宴扫他威风的话,没多久晏迟就能以牙还牙,于是干脆就没送请帖去国师府。
当兴国公府的谢恩宴后,就轮到辛怀济的谢恩宴,倒是请了晏迟和芳期,不过自然不会借机给他们的难堪。
接下来就轮到了高仁宽,他的请帖,早早就送到了国师府,晏迟并没推拒赴请。
谢老夫人这天,正和王老夫人商量着一阵间怎么给芳期一个下马威。
高家和覃家的过节,因为高仁宽终究是理亏的,他倒没敢连封请帖都不往覃家送,覃逊却也不怕高仁宽敢当众给他难堪,再兼老妻那般为高仁宽的擢升庆幸,覃逊却也愿意给高仁宽一个颜面。
高蓓声和高蓓朱二人先一步比众宾客归宁道贺,此时自然也在。
王老夫人原本爱惜高蓓声更胜高蓓朱,可现下高蓓朱毕竟才是嫁给了龚侯的嫡子,有望提携高、王二门,王老夫人就不得不对她显示重视关爱了,拉了高蓓朱的手:“今日是你翁翁的好日子,你才尊着礼仪回来恭贺,你是个孝顺的孩子,不过毕竟有妊在身,一阵间还是不能过于操劳的,应酬一阵,就往清静处歇着才是正理。”
“不是我说,七娘不仅孝顺,还着实贤惠,她刚诊出了喜脉,自知不能服侍好孙婿,就张罗着给孙婿纳了一门妾侍,可不像表妹家里的三丫头,她啊,自从嫁去了国师府,勾着晏国师冷落金屋苑的姬妾,那也罢了,横竖那些人来路都不怎么正经,确然是对那赵姬不错,心里也是拿准了赵姬是个官奴,这些年了也没生下个一儿半女,对好完全不成威胁。
可而今她有身孕,怎么也该纳门良妾了吧,否则世人可都该议论她妒悍了,太师府啊,先有二娘、三丫头,我听说四娘也没给夫婿纳妾,指不定都是跟三丫头学得那般妒悍,这样的声名,到底不好听。”谢老夫人因为高仁宽成了计相,说话的底气可比过去厚足多了,直接就指谪太师府的门风家教。
偏王老夫人此时无论对哪个孙女都没好看法,居然还附和:“原本我一直严加管教,怨就怨让庶女得高嫁,几个丫头都是被她引入歧途,有样学样,一阵间等她来了,我定会好好教责她。”
高蓓声与高蓓朱于是一番眉来眼去,都在等着看笑话。
怎知等到宾客接踵而至,仍不见晏迟夫妇两个的人影,曲氏本就对芳期一直记恨着,想如今她的女儿已经不在国师府,再不受那夫妇二人要胁,她干脆连晏迟都抱怨上了,当着几家官眷的面,就道:“无端与三娘也太不像话,虽说三娘而今有妊在身,可难道就不能出门了?前些日辛相公的谢恩宴,她可是才随着无端去道贺的,无论是晏家,还是覃家,跟辛家的亲缘难道比我家更近?他们两个如此悖礼狂妄,目无尊亲,真是仗着有官家的信重,便将礼律视如空文。”
高蓓声这是也陪在母亲身边儿,当然要火上浇油:“许是三妹前日觉得尚好,今日忽然又有感不适了吧?可即便如此,也该遣人来送声信儿,这眼看着就要摆宴了,就晏国师和三妹还未到,祖翁可得犯难了,这究竟是该等呢,还是不该等。”
则谢、王两个老夫人,这时也听闻了晏迟夫妇“没声没息”的事,王老夫人勃然大怒,嘱令身边一位仆妇:“你去一趟国师府,问问三丫头,她难不成是小产滑胎了,这会子动弹不得?!要是真遭了这祸难,我们才体谅她让我们这些尊长一直苦等。”
她这怒吼才歇,就听一声——
“哟,老夫人便是再恼火,也不该诅咒仆家主母,老夫人的亲孙女,这不使相府的谢恩宴还未够时辰么?怎么就劳诸位夫人苦等了?”
王老夫人一见来人,端详半天却没想起来这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