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骨刺机怒道:“湘王这分明就是在狡辩!!!”
“使君,你既认定是我狡辩,还我们还能再商讨下去么?所以本王认为,与其再理辩旧事,不如说些更有用的东西。”晏迟又是一笑:“使君虽为辽人,并非出生于卫的降臣,然使君并非辽国贵族,虽起初投靠的是季父房耶律氏系,但甚长时间,其实都难获辽廷信重,故而使君暗中又再攀附莫为刍,才渐渐得获实职,这回使君赴卫,看似辽国旧贵族占据了上风,其实根本就是莫为刍的障眼法吧。”
司马修一怔,因为他的探报,根本就没有述录骨刺机的根底。
“尔国在我朝安插了细作?!”骨刺机大怒。
其实这没什么好怒的,卫辽之间的冲突,两国互遣细作根本就是心照不宣的事,但这当然不能公然承认。
“非也,不过是因为使君在南阳遇刺,我朝君上授令皇城司往南阳察实此案,逮获一名刺客,经我审问刺客,外加使君这两日的言谈,作出的推断罢了,使君总不至于再质罪我朝派遣司卫往南阳察案吧?因为这可是使君自己的主张,要求我朝务必给使君险遇伏杀一祸,给个交待答复。”晏迟微笑。
骨刺机缄默了。
“首先,本王并不认为使君遇伏乃是苦肉计,意图要胁我国答应出兵山东,因为使君若非当真险遭不测,怎会惊怒交加,用使臣的特权,准允我朝司卫过淮河往南阳办案?使君是笃定伏杀尔者,确是由山东潜入南阳。
可我朝司卫逮获的刺客,他已经供认了,使君想必也听说过察哈部勒色真之名。”晏迟道。
骨刺机挑眉:“是他?!”
“没错,是他。”晏迟颔首:“使君若非饶幸逃脱伏杀,勒色真现在已为尸体,他承认了是为辽人逼胁,可辽人为何一定要用勒色真呢?勒色真称他为尔邦的逃奴,他杀死了耶律免东的外孙,如果他成为袭杀使君的元凶,会发生什么?
必有辽臣,称勒色真对辽国怀恨,故而串通卫人谋刺于使君,我便觉得蹊跷了,要是使君真乃耶律免东之属臣,那辽主势必已下决心与卫国宣战,这符合耶律免东的政见,他又为何非要置使君于死地呢?
更兼这两日,与使君交谈,使君分明对我朝民政了如指掌,比如连店宅务公售之屋,房缗几何都心知肚明,再有昨日往灵隐寺,使君说起我朝的商税、民赋,连哪州哪县纳税更多都有了解,乃至于我朝现有多少书院,哪几间书院培教的生员,名士重臣甚多,种种政令文教,使君都能侃侃而谈。
尔邦近些年来,数番遣使来我朝,本王与各来使均有晤谈,知若非降臣,但凡是尔邦贵族出身的使臣,实则毫不关心我朝政令文教。
基于以上,我才有了早前一番判断,辽主既用莫为刍所荐的使臣,莫为刍的政见是先以休养生息为重,所以辽主并无与大卫开战之意,只不过莫为刍其实也打算趁此时机,尽力逼使我国出兵山东,只好教使君得知,我国君臣,必不会答应尔邦此一条件,我相信莫为刍也料到我会力阻,使君还是再谈辽主真正的条件为益。”
司马修紧紧盯着骨刺机,他看见的是骨刺机凛冷之色一敛。
晏迟的推断确然丝毫不错!!!
司马修心中大觉震惊——同样的探报,同样的供述,晏迟这两日与骨刺机间的交谈他无一字遗漏,他掌握的信息与晏迟无毫厘之异,可是晏迟就敢笃断辽主无意在此时大动干戈!!!
“湘王殿下端的是好智谋。”骨刺机连日以来,不曾说过如此真心实意的话,但他现在却起身,冲晏迟行礼。
司马修转而盯着晏迟,此时他心中竟然无比的懊恼。
赵清渠被处杀的时候,他才十二岁!
那时的他甚至都没听过晏迟的名姓,根本就没把赵清渠救下的这个晏家子放在眼里,他要能未卜先知,预判晏迟竟有此等大能,必然会全力阻挠姑母、父亲及二哥,为了取悦先帝献策污篾赵清渠谋逆,逼迫赵清渠为自保而劝说胞妹委身于君上!!!
哪怕赵清渠最终还是只有死路一条,然而只要二哥、司马一门未被卷挟其中,晏迟就不会视二哥、司马一门死仇。
那现在朝堂之上,就能少一个逆徒多一个能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