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穆郎这样一说,我也越发觉得怪异了。”羿栩紧紧蹙着眉头。
清箫度察着羿栩的神色,续道:“湘王或许也在犹豫,所以未尽直言,莫如某过上几日,借口往湘王府探望小郡主,私下再与湘王一谈,湘王或许肯更多点拨。”
羿栩允从了。
他对清箫与晏迟交往越多的事毫不介怀,一来自然是笃定晏迟并不好男风,甚至于连清箫,也非“同道之人”,经这些年的共处,清箫虽则渐渐认同他为挚交,不过他但有更加亲昵的举止,清箫着实是有几分不自在的抗拒,羿栩反而不敢唐突,更无奈的是他因为身患隐疾,于情欲一事竟是有心无力了,所以也只好局限于“神交”。
再则,晏迟行事,自来随心所欲,疏狂不羁,这样的性情倒是跟清箫极为近似的,性情相投者,往往易为友朋,实在是自然而然之事,他非但不介怀,甚至乐见其成。
晏迟对清箫不设防,湘王府中事,清箫多少能够知闻,对于天子而言,权臣之事自然知道得多胜于知道得少,羿栩既然认定了清箫为“良伴”,对清箫当然最为信任,态度大有别于对待晏迟这样的权臣。
他笃信不管清箫与晏迟有多清的友谊,都不敌和他之间的情分。
薇儿是三日后才清醒的。
孩子能睁眼了,也恢复了知觉,时常喊痛,泪水盈眶,芳舒又是心疼又是焦急,背过身越是咬牙诅咒司马芸不得好死,更关心的仍然是薇儿的病况。
晏迟也不瞒着她:“丹药具毒,我用的是以毒攻毒之法,虽解了鸩毒,但丹药之毒还需慢慢拔除,令嫒现在呼痛,是因骨骼内脏确有痛感,这样的状况还得维持一月左右才会消解,半载可停施针,一载才能完全停服汤药,孩子十岁之前都必须用药膳调养身体,或许不至于损及寿元。”
芳舒整个人都如虚脱般,不自觉就往芳期身上靠去。
“薇儿总算是醒来了,舒妹妹也该听从医嘱,调养调养自己个儿的身体里,你这一连几日,总共恐怕都未睡够五个时辰,更没有顾上好好吃上顿饭,就算铁打的身子骨都怕是熬不住了,今日必须听劝,先吃饱肚子,再养足精神,不许再折腾自个儿了!你放心,薇儿我替你照顾着,必不会有任何闪失。”芳期劝她几句,又立时叮嘱仆妇们准备饭菜。
芳舒红着眼眶:“三姐提醒得是,薇儿还没大好,我是连病都不能病的,只我着实没有胃口,还是得麻烦殿下再舍我几丸药。”
“胡说,就没有把药当饭吃的道理,你就权当把饭当药吃吧。”芳期叹了口气。
一连几日,芳舒吃不下几口饭,不靠加了参葺养气的药丸撑着,她早就倒下了,可这哪里是长久之法?
今天无论如何都得逼着她吃好睡好。
晏迟不便在芳舒暂住的客院久留,替薇儿施了针就离开了,又正好今日清箫来见,他干脆就留了清箫喝了场酒,至傍晚,等芳期也回了清欢里,他才道:“我已经遣人通知了羿杜,他的女儿算是彻底脱险了,羿杜明日应当就会来接覃孺人回去。”
见芳期立时就要发脾气,晏迟忙安抚她:“淮王妃生的儿子夭折了,她哀毁过度,卧床不起,丧仪根本没有女眷可以主持,羿杜尚能遮掩过过去,可覃孺人对‘亲生子’的丧仪不闻不问,居然留在我们家,丧仪上连面都不露,这样的事大不合乎情理,如今司马芸虽然知道了调包一事,羿栩尚且被瞒在鼓里呢,羿杜想不到如此周全,司马修肯定会从旁提醒,今天清箫来,已经知道小郡主转危为安的事,必然会禀报羿栩,羿杜肯定会逼着覃孺人归家。
我知道王妃心里有怨气,为覃孺人打抱不平,但我觉得覃孺人最心系的,无非她一双子女的安危,太子就罢了,有陈皇后护着太后难下毒手,可小郡主若是回淮王府去,司马芸应当不会放过她。
覃孺人答应羿杜继续配合顺从,却可以与羿杜谈判,先将小郡主留在湘王府,在我们家,司马芸才是鞭长莫及,哪怕她恨毒了羿杜要将羿杜的子女斩草除根,也休想再动小郡主毫发。”
芳期情知晏迟的话才是正理,脾气就发不出来了,只郁郁道:“今日点了安神香,才让舒妹妹睡了这些时辰,这会儿子我可不能再让她闹心了,等明日吧,明日我再劝一劝她。”
芳舒却并不需要芳期劝服,次日她终于见了淮王,而且也终于答应回去淮王府。
只是在离开前,流着眼泪将薇儿拜托给了芳期,硬着心肠转身。
这天的太阳有点毒。
芳舒却直盯着那轮毒日。
她是绝对绝对不会放过司马芸这个蛇蝎心肠的毒妇!她要亲手杀了司马芸,就算如此都不能消释薇儿无端遭受这场苦痛的恨意,她发誓,一定要让司马芸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