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会保她,就肯定能让她置身事外,王妃要相信我,覃孺人不会被羿杜此一事案牵连。”晏迟又睁开眼。
覃芳舒现在会无事。
兴许日后也未必会有事,只要她,不辜负芳期待她的手足之情,且还舍得下……
一个儿子。
晏迟看向自己的手,眼光到处,手指随即松弛。
对于别的人事,他是运筹帷幄,就像把棋子摆上了棋盘,进退留存必须是基于全局,但芳期很早以前就退出了棋局,为了芳期,他已经把棋局重新排布,人世上让他留情的人屈指可数,他以为自己应当是驾轻就熟的,可现在忽然感知了自己的笨拙。
因为愧疚心。
其实应该不开始,不显露,从一个众俗的角度,他应当和芳期“秋毫无犯”,只以冷酷一面示交,默默地把她置于一个安全的境地,就像他对阿瑗的安排,他是完全可以做到而且笃定能够不露痕迹的。
可是呢?
想要留她在身边的贪婪,越来越旺盛,成了欲望。
但不会待以光风霁月,也许此生都不会,他内心最阴暗最狠毒的一面,会一直隐瞒,所以芳期此时才会产生这样的错觉,误认了他,高估了他。
计划将成,也许他们厮守的时光也跟着短暂了,他无法完全瞒住这个聪明的女子,总有一日芳期会发现,欺骗,他一直在欺骗她,可是晏迟完全有把握复仇,弑君,唯一没有把握的事,就是让她留下来。
“王妃。”晏迟的眼睛突然就像看得很远了,他立时感受到那片黯沉的入侵,心肠坚硬,血液就被阻滞了,喉咙也在钝痛,让晏迟忍不住咳嗽一声:“我,有时候坐在这里,看着这湖水轻缓,似乎不动声色间,就把旧砂石掩藏,水里的峥嵘在世人不能抵达的地方,我就想其实人心如水。
我们也不是同样的人,是我太羡慕你,从来没有另一个人,比你更加让我羡慕。有的人我佩服,兴许也愿意结交,但我不会因为这样的想法去努力,我其实是他们的看客,看他们活得恣意,也就罢了。
但我对你的心思,完全不一样。我想把你拉进我的生活里来,从此以后同生共死,有你在的地方总是亮堂的,我不是想进入你站的界域,我是想让你过来,来我的界域,我们一齐果狠,一齐阴森,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就是什么样的人。”
芳期想挣扎起身,去看晏迟的神色,但她没有成功,她被襟祻在怀抱里。
远远的,依稀有人在唱——
今夜今夕今乐,古水古山古榭,古月照今人,似又梨花胜雪,莫谢,莫谢,一朵盼留情切。